白玉曦心里蒙了一层黑云,脸上却不动声色,忍着心里的不痛快一路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花梓的手:“不是要一起办年货吗?不带我了?”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白玉曦竟然还会这样说话!
花梓瞠目结舌,怔怔望着他看半天,心想他是不是鬼附身了?他这语气里明显透着三分央求和撒娇,这比公鸡下蛋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白玉曦看到她见鬼一般的神情竟阴差阳错笑了出来。
这笑容虽然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可花梓看到了,真真切切看到了。
哥哥这是怎么了?花梓实在想不通,竟不自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低语道:“没有发烧啊……”
此时,东边的天空已透着光亮,柔和的阳光正慢慢爬上墙头,跳到树梢,又落到雪花上,瞬间仿佛世上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光亮,没有一处黑暗的地方。
白玉曦打掉她的手,斜睨着花梓,哂然道:“我没病!”
说罢,他兀自走在前头,出了大门,结果走了几步,依旧不见花梓跟上来,回头见她还愣在原地便喊了声:“再不出门我可要改主意了。”
花梓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笑容瞬间荡漾开来。她一把拉着狼女的袖子便朝外面跑去,边跑边喊道:“这就来,这就来……”
狼女被她拉着踉踉跄跄,抬头望了眼白玉曦,不禁皱起眉头,心中黯然:“我是不是错了?”
临近年关,街上着实热闹,人群熙熙攘攘,花梓拉着狼女的手,紧紧跟在白玉曦身后寸步不离,生怕被人群冲散。
街上较平日多了许多摆地摊的商贩,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雪柳,闹鹅儿,春幡,对联,福字,花胜,乍一望去,眼花缭乱,花梓左顾右盼,目光所及,顾盼流连。
人们拎着大包小裹,大多是置办的年货。
花梓本就身子单薄,此时被撞得摇摇晃晃,一个不小心险些跌倒,白玉曦长臂轻挽,拖住她倒下去的身子。
“吓死我了!”她深深出口气,惊魂未定。白玉曦低头侧目,看到她夸张的样子,脸上表情和悦了许多,身上也多了几分人气儿。
花梓心中暗暗欢喜:“他终于有点儿人样儿了!”当然,这话只适合腹诽,顾及性命之忧,绝不能宣之于口。
白玉曦不动声色,伸手抓住花梓的手,紧紧握着,慢慢向前走去。
一切都那么自然,花梓额头竟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忽然觉得寒冷的冬日被甩在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好似姹紫嫣红都在眼前。
白玉曦倒是目不斜视,好似早就想好了似的,直奔一家卖肉的摊铺。
卖肉的屠夫拎着剁肉刀,满面堆笑,瞧白玉曦的衣着,笃定这是个不错的买家,便拎起一条上好羊肉,笑嘻嘻道:“公子公子,来,瞧瞧这肉色,一早儿刚杀的羊,怎么样?吃了俺家的羊肉,一年都是好兆头!”
花梓不懂装懂捏着手指碰碰那羊肉,手上染了一股子膻味儿,刚想开口,不想白玉曦一把抓住她,冷着脸问那屠户:“多少钱?”
“公子,这块称好的,开门红便宜卖你,四十文。怎么样?”屠户将那肉“啪”的一声摔在案板上,斜眼儿偷瞧着白玉曦的脸色,见白玉曦不动声色,又继续劝道:“公子您出门打听打听,俺屠老五什么时候做过黑心生意?您就是把这几条街都逛遍了,也寻不着我这么便宜的价钱!”
花梓掏出钱袋,取了四十文钱,马上要递过去了,白玉曦一把抓住她的手,转头盯住那屠户,面无表情扔下一句:“二十八文!”
屠户顿时脸儿都绿了,将那肉拍的啪啪响,摆摆手气呼呼地嚷嚷着:“您这是逗俺玩儿呢?不卖了不卖了……”
“大哥大哥,您下手轻点儿,别拍坏了。”花梓是真看好那块肉了,因为狼女都流口水了,肉好不好,别人不知道,狼女是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白玉曦却轻轻哼了一声:“二十八文都是便宜你了!”
屠户气的手都哆嗦了,花梓吓坏了,生怕卖肉的朝哥哥就是一屠刀,若直接砍中,非死即伤啊!哥哥死了,自己不得饿死?一块羊肉引发的血案,一刀两命啊!
还好那屠户定力不错,肢体慢慢平静下来,不再颤抖,转而将屠刀拍在案板上,继续嚷嚷:“罢了,你给我三十五文就拿去吧,讨个吉利开门红,觉得亏就算了。”
花梓扯扯白玉曦的衣袖,暗示他见好儿就收。
沉默半晌,白玉曦再次开口,声调依旧没有任何起伏,说出去的话就像白开水一样:“二十九文!”
这下真的安静了,花梓望着白玉曦的脸,又瞧了瞧那案板上的刀,觉着气氛十分压抑,好似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异常。
此刻,晨曦已铺满整个镇子,花梓却觉得有些冷,她紧紧盯着那刀,想这屠户若当真火了,她便扯着白玉曦逃跑。
想到这,她紧紧拉住白玉曦的手,手心早已渗出汗来,湿漉漉的。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白玉曦竟然会讲价,这个惜字如金,性格乖戾的人,讨价还价竟然毫不逊色邻居大妈。
不过,白玉曦终究是白玉曦,就连讨价还价的方式也与众不同,砍起价来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却咄咄逼人。
屠户狰狞着面孔,果然举起了刀!
花梓吓坏了,一把拉住白玉曦的手便要跑,可白玉曦却早就料到了似的,一把拉住她,自己反倒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