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滴天呐,让老朽情何以堪,竟当着老朽的面谈情说爱,也不避讳着点儿,你脸皮厚也就罢了,人家白桑姑娘脸皮儿薄,你让人家怎么回你的话儿?”胡大夫捂着脸,一副羞涩难当的模样,好似被倾诉衷肠的不是花梓而是他。
花梓恍然起身,急声道:“胡大夫,今日之事,你千万不要跟庄主说去。”
“啊?你说什么事不能跟庄主说?发生什么事了?”胡大夫一脸迷茫……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又忘了。
花梓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胡言乱语的。”
胡大夫摇头晃脑向隔间走去。花梓却想,胡大夫的失忆症真是不错。
祁桀还蹲在地上低着头,花梓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想了想,拉他起身。
他站起身却依旧执拗地低着头。
“庄主说你长大了就可以娶媳妇,可是,”她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你还没长大,所以不能有这样的心思啊。”
“别说了,你就是不喜欢我,才这样说来哄我的。”祁桀猛然抬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好似心中的委屈,顷刻就要泛滥。
“不不,我是你的小伙伴儿,就跟……就跟小榕,小黑,小桃一样,”花梓握着手中的糖人,有些语无伦次:“所以……”
“不一样!”祁桀霍然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嘶哑和愤怒。
花梓微微一怔,祁桀却放柔了嗓音,撅着嘴巴轻声低诉:“我难过的时候,小桃小黑它们不会跟我说话,可你会。我开心的时候能拉着你陪我一起看风景,还能一起玩游戏,可以斗草,偷酒,可是它们不会,我可以拉着你给人针灸,你的医术那么厉害,它们都不会……”
花梓忙问道:“谁说的,我见你整日里跟它们说话聊天啊。”
“它们又不会说话,我是假装它们会说话,也听得懂我说话,这才跟它们聊天的。”祁桀仰着头,一脸炫耀的表情,好似在说:我厉害吧?
花梓嘴角抽动,心想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转念又一想,冲他这表情,便能断定,必是真傻。
犹豫片刻,她福至心灵:“庄主说,你要娶个喜欢的姑娘,可……可我是个男人,只是我好着女装,故而被你当做女儿身,所以,你赶快打消这个念头,再不要提起,男人与男人相恋是有悖纲常的!”
祁桀脸色煞白,戚戚然退了几步,终于掩面而去,隐隐传来细微的呜咽之声,片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花梓这才深深吁了口气。
她心烦意乱,踏着月色漫步回自己的院落,此时夜色沉沉,桃木门前两盏大红灯笼做的十分雅致,散发着朦胧的光,如睡莲绽放,在水上轻漾。
她推开门,梨花清香凝了山间水雾盈满了袖子。
“去哪了?”
花梓循声望去,白玉曦正坐在屋顶,身边躺着个酒坛子。
星光熠熠,月色泠泠,满园梨花,一地软香,白玉曦也不知从哪弄的酒,清冽甘甜的酒香缠着梨花清香绕上枝头,漫过檐角,攀着月色……很美。
“如果一袭白衣就更雅致了!”她话一出口方觉失言。
然白玉曦恍若未闻,托着酒坛仰头痛饮。
偶尔,花梓也想不让须眉。
于是,纵身一跃。
姿势最重要,她计划着脚踏青岩,轻如飞燕,伸手抓着檐角翻身跃至屋顶,美丽的衣裙在月光下画出一轮半月,然后摆个极美的姿态沐着月光,临风而立。
想法是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后来她得出结论,这次计划的失败,全因自己命途多舛且实力不济。
在踏上青岩之时,不巧踩着一小石子,导致身子一歪,乱了神,故而好不容易攀上房檐却扭了手腕,再无法度力翻身,只得陪着檐铃一同挂在檐角,吊死鬼一样随风荡漾。
这姿势,真是有点儿丑啊!
“快拉我一把!”花梓急的冷汗涔涔,若手滑摔下去,不说伤筋动骨,就算屁股着地也够她疼上三五日。
如果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白玉曦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俯视自己,满脸讥诮和鄙夷,那该有多难堪,恐怕日后,自己再没形象可言了。
白玉曦果然上前两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花梓脸上绽开花一样的笑,十分讨喜:“劳烦公子拉我一把。”
不想,他慢慢悠悠坐了下来,仰头喝了口酒,这才悠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姓白名桑,名叫白桑。”花梓心虚归心虚,害怕归害怕,答起话来却毫不含糊,有时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叫花梓还是叫白桑。
她想过许多可能,可如何都未曾想,白玉曦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
这一笑是未曾有过的温柔细腻,让人霎时神清气爽,可看在花梓眼中,却从心底往外隐隐透着不安。
事实证明,花梓的危机意识十分靠谱儿。
白玉曦伸出粗糙的手,厚厚的老茧在月光中泛着浑浊的光。
他依旧微微笑着,手却向花梓伸过去,花梓以为他是要拉她上房,虽然心中忐忑但口中连连道谢,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下一刻她就愣住了,白玉曦非但没有半点儿拉她上房的意思,还一点一点用力掰开她抓着房檐的手指,一根一根,用力掰开。
花梓瞪圆了眼睛望着他温暖的笑容,寒意从心底一丝一丝蔓延开来,终于忍不住喊道:“你干什么!”
后来花梓终于明白,若白玉曦笑了,那八成会发生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