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战后的西南战区指挥部大院,难得的安静。
“报告!”门口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进来。”杨云峰头也不抬,沉声道。
一个红色的本子放到了他的面前,“最新情报,维斯军指挥部成员,少将以上高级将官二十七人,乘坐维斯航空公司波音334号客机,正在撤退回国,现在在距离韩国领空300公里的公海上飞行,预计二十五分钟后进入韩国领空。”
杨云峰迅速看完电报,抬起头来。他的头发茂密,但两鬓已有不少白发,他眉毛很浓,他的眼睛像古井的水波澜不惊,他的鼻子高挺他国字形的脸上线条分明。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军人,中尉军衔。
“如果我们现在攻击,预计导弹在何处摧毁目标?”
“在离韩国领空3050公里附近,前提是立即发射!”中尉准确地答道,“但是,目标是客机,而且客机上有几十名平民!攻击的话会违反国际法!我们会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尤其是您,如果承担责任的话…”
“通知,020地空导弹基地,立即攻击!”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立即下令!”
“等一等!”中尉正要转身往外走,他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她,“命令021地空导弹基地,同时发动攻击!务必在目标加入韩国领空前将其摧毁!”
他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大而明亮,仿佛两泓秋水。
“犯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他一字一顿地说。
“是!”中尉敬了个军礼,答道,转身出门,她的脑后一个漂亮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一跳一跳的,像一个跳舞的精灵。
五六分钟后,女中尉再次进来。
“报告!导弹发射完毕!”
刚说完,她惊讶地发现,那个男人已经穿着便装,上衣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衣,衣领有点皱。
他站在窗边。
他的军装挂在衣架上,两个肩上的各有两个金星闪耀。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军刀。
这里的一切终于即将结束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穷尽所有心力,终于达成了预订的目标。
他终于有时间想想自己的事。
那个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的女人浮现在他的眼前,像一株阳光下的君子兰。她的目光总是那么安静,无论他在外经历多少惊涛骇浪,回到她的身边,看到她的目光,他都会觉得宠辱皆忘,如同站在雨后的天空之下,心中一碧万顷,不染纤尘。
但是他永远见不到她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灵深处升起,他忽然觉得,如果让这利刃插入自己的心脏,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将军!”中尉叫道,“您这是?”
他回过神来。
“刚才的作战命令,是我军旅生涯中发布的最后的命令,我得做好上军事法庭的准备了。”他转过身来,笑笑,“从现在起,请不要叫我将军!”
秋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神情变得安详,他平静地说着话,好像和自己毫不相关。
“等目标摧毁后,我将去禁闭室等候处理。现在通知徐副指挥,让他代行指挥职责,等待王京的正式命令!”他淡淡地说,猛地拔出军刀。
雪亮的军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刀光,“夺”的一声深深插入办公桌上的日历本旁边,日历本的书页飞了起来,有落了下去。
日历本上显示:2037年10月26日。
军刀的刀脊上竖着刻着一列字:陆军第三十一集团军。
“这把刀陪了我几十年,见证了我的全部军旅生涯,跟着我从福建到s省,从中尉到中将,现在送给徐子祥,告诉他,做人不能多谋少断,那样会一事无成的!”他笑笑,仿佛对那个女中尉说,又仿佛对自己说,“男人,就得像柄刀!不能老是温文尔雅,要有点锋芒!”
他仿佛随时准备离开。
女中尉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她的眼圈泛红,怔怔地看着插在桌上的那柄雪亮的军刀,仿佛一个多月前第一次见到它。
那时杨云峰到林芝机场视察,晚上住在招待所二楼的一个客房中。
她作为作战参谋随行。
晚上一份紧急战报需要面呈,她来到杨云峰的房间。
战报刚看到一半,走廊中枪声骤起!几乎同时,楼下也有人开枪,从窗户往里射击。
有渗入的敌人或者汉奸得到了杨云峰的行踪,派人在这里进行袭击!敌人计划很周密,下手时间挑的正好,警卫员猝不及防,仓促迎战,形势非常不利。
她从腰间拔出手枪,躲在窗边向楼下打出一串子弹。
忽然,她觉得拿枪的手被人拉了回来。她回头,原来是他。
他引导着她的手枪的枪口缓缓对准房顶的大灯,“啪”的一声,室内立即暗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这不过是一场游戏。
“不能让敌人看清我们,”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还有,你开了六枪了,弹夹中只有一粒子弹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他指了指卧室靠后方的两个窗子,“等会儿,我数三声,你把沙发上那个大枕头从那个窗子扔出去,同时向窗外开一枪,吸引敌人注意,我从另一个窗子跃出去。”
走廊中卫兵抵抗的枪声只剩下零星的了,估计只剩下伤而为死的人在坚持战斗。
“我跃出后,你开始数数,你数到5,立即跃出!”他加快了语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