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妈妈乖乖的睡了,没有闹,也没有摔东西,桌上放着吃剩的面条,一定是邻居家婆婆帮我照料了,而我的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厨房的灯坏了,厚厚的油渍累积在窗台上,我这才记起,我已经许久没有进过厨房了,临近的奥数考试和四份家教让我累得喘不过气来,打开橱柜,除了两只发霉的碗,什么都没有。
没办法,只得出去买了,现在已经九点半,便利商店都关门了,只剩火车站外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打的过去要十二块,而我的口袋里只剩下三十块零五,都怪那该死的玉坠男,八百块就这么打水漂了。
无奈,只好打一辆的士,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十点,这个时间点,火车站的人很少,便利店的灯还亮着,门口有几个人在抽烟,烟头发出隐隐绰绰的光亮,像极了混混,不过他们极有可能就是混混,等等,那人影似乎有些熟悉……啊!是他!
他带着褐色帽子遮住眼睛,脖颈的伤痕,像极了半开半放的蔷薇,他扔了烟头,往夜色深处走去。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兴奋过,双腿卯足了劲往前冲去,我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孤身一人是不是能够拿回钱,也没有考虑这么晚了一个女儿家会不会出事,我的脑子只有明晃晃的八百块钞票在跳跃着。
钱在,我在;钱亡,我亡。
“你给我站住!”
歇斯底里的一声吼叫,把前面几个人都吓得愣了一愣,我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三个人围着一个,手中都拿着比我手臂还粗的木棍,玉坠男势单力薄的站在中间,他的眸子瞥向我,低低唤了句,“笨蛋!”
天啊,我这次真是笨到家了,说不定钱没弄到,小命都给丢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嘴角扯出一抹比僵尸还难看的笑容,“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你们继续,继续,我先走了!”
我一步一步挪动着步子,到一定距离后,撒开脚丫子转身就跑,留着小命要紧,身后传来一阵厮打声,我的心不由得一紧,那个玉坠男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出事了,我八百块找谁要去?
算了,我只好再管一次闲事了,我让便利店阿姨报了警,然后自己操起一根木棍就往回赶,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越靠近就越觉得害怕,索性闭起眼睛,往前冲去。
“你干嘛?”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睁开眼,人群已经散了,松了口气,还好他还在。
我的身子像虚脱一般摊在了地上,木棍落下,发出哐当一声响,冷汗浸湿了我的校服。
“你是笨蛋么?”他瞟了一眼我,双手擦在口袋里,他的眸底,隐隐泛着如月华般浅淡的温柔光辉。
我抬眸望着他,他的帽子已经被打落在地上,额上的纱布渗出了血迹,不大不小的眼睛在黑色的夜中放出锐利的光,睫毛微垂,遮住朦胧的黑瞳,皮肤不白也不黑,是健康的蜜色,秀致的眉眼略带疲惫。
“你看够了没有?”他的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的脸一红,忙低下了头。
眼前忽的多了一个物体,是他的手,带了些许灰尘,但修长好看,我犹豫着把手放了上去,他一使力,我便像一片叶子般被拎了起来,猝不及防撞在他并不宽厚但足以撑住我的胸膛上,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在我的耳边敲击着,这是我第一次靠一个男孩子这么近。
我忽的想起那八百块,忙抽离他的环抱,“还钱!”
他愣了一下,黝黑如夜的眸子缀满了星星,闪烁着游离的光,他没有理会我的话,只是牵过我的手,说道:“我送你回家!”
我挣脱开来,声音提高了几分,“还钱!”
“我没有钱,可以分期付款么?”
半晌后,他轻声道。
分期付款?好像也不错,总比赖账好。
我点点头,“那也好,那你每个月还我两百块,四个月就还清了。”
他嗯了一声,牵过我的手,“你的家在哪?”
“拂煦路2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