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蛇帮的归畅号海盗船,远远望见了一子乘坐的船。
若在往常,这条船并不在他们有兴趣动手的范围之内。
今天情况不一样。小鱼小虾也要撒一网捞上来爽爽了,谁叫大爷们饿着呢!
船长发号令,海蛇帮的旗子冉冉升起,这意思就是:好了,咱们要打劫了!
来福正躺在船底哼唧:“硌得难受,加个毯子给我垫一垫呗!”
船员们忙着抢劫呢!哪个愿意搭理他?他哼唧的声儿传到船员耳朵里,船员嫌烦。
这就好像,人高马大的哥哥扛起锄头准备下地干活了,病歪歪的弱弟在屋里要茶要水,这弟弟还是拖油瓶带过来的,本没血缘关系,叫哥哥怎么疼得起来?
不照他脸上给一锄头都算轻的!
离得最近的船员,抄起个东西就丢下去了。
来福正想说“多谢”——转嘴就变成:“哎哟妈呀我艹……#!!”
在海上混了没多久,来福对于海上的粗话掌握程度,那可叫突飞猛进。
那船员丢下来的不是毯子、毡子、褥子、垫子,还是手边一盘麻绳。
海上的麻绳,可不比陆地上大姑娘小媳妇们用的细麻绳。海上那麻绳呀,要在大风大浪里扯住帆布桅杆,粗得像一盘怪蛇,丢下来,扫着来福的脚,把他扫得生疼。
这还算轻的。
若在大风里,风刮断麻绳,人上去抢救,绳头打在人身上,轻的是个皮破血流,重的能把骨头扫碎。
来福就是在大海啸里,吃了断绳的亏,手受了伤,现在还没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新伤的来福?
一见丢下来的是绳子,来福张嘴就开骂了。
船员们老实不客气的跟他对骂,一开始还算有点逻辑:
“闭嘴你瞎嚷嚷啥?¥#!**的!”
“&……#!#¥*!奉劝尔等对老子好点!要是老子也挂了,你们找鬼去给你们造船!”
“……#¥!……”
“¥……¥#”
后面就完全没有任何营养。完全是海陆大杂烩粗口对决了。
在这战鼓擂响一般的痛骂声中,归畅号驶近了一子的船。
一子守足江湖规矩,先作个揖,自报财产:除了路上必需品外,实在啥都没有。
“没有?”船舷上的船员强盗手一挥,倒也痛快,“船归我们了!你人也归我们了!家里还有多少钱?住哪?我们送个信,叫他们拿钱来赎你。”
一子听得笑起来。
一般来说,她一边唇角往上扬起,而眼神温度下降。就表示她动了真怒,准备动手的意思。
船员强盗们哪里知道厉害!看她易容之后,仍有几分颜色,笑起来更动人,已觉无酒亦醺然。颇想一伸臂就抓将回来,纵不能真个消魂,吃点豆腐揩点油也是好的。
“嗖嗖!”两支箭发出去。
若在陆上响马来说,这就“响箭”,并不伤人,只立威。箭头落处,表示这个猎场。大爷开了;这批猎物,大爷要了;这趟猎,大爷定了!
水上强盗这两支箭,也不伤人,却又不纯为立威。
他们这箭,有实际上的作用。
箭后连着绳子。
那绳子。倒不是麻绳了——以精铁打环,一环套一环,作了条铁链。然后用鱼筋绞裹,搓成的绳子,比麻绳结实得多。
内陆人看来。这鱼筋既长且韧,自是珍物。对觉城人来说,鱼筋还平常些,倒是这铁环,非得从华城运来不可,官府都视为贵重物品,何况是海盗。
放出这绳子,他们志在必得,非要把小船拉过来不可了。
那两支箭,“笃”、“笃”钉在一子的小船上。放箭的笑道:“相好的,过来罢!”
一子既恼他们用语轻薄、更恨他们笑容yín_dàng,眼神更冷了些,垂手搭在绳索上,一使劲,要把绳子弄断。
她手上劲道,可以搏虎捶狮、也能弄断这种程度的铁器。
倒是鱼筋坚韧,一时却弄不断。
一子皱起眉峰。
海盗船员们大笑,笑她不自量力,居然想弄断他们的钢骨绞鱼筋箭索。
他们若知道一子真的已经弄断了钢的部分,只是鱼筋太韧,一时处置不得。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一子有了个主意。她装作真的努力想拔掉箭、却办不到的样子。
那花容带怒、又颤又急的模样,逗得海盗船员们更想把她快快拉过来了。
一子还真的作势跟他们对拉。
却又来!陆地上对着拉,当中绳子绷着,一时两头也移不到一起。在海上,两条船,当中绳索连着,两头船上一起拉,甭管谁力气大,两条船儿总之是往彼此移相近了。
海盗想:“这雏儿不是本地人,她不懂水性!”越想越乐。满船都笑开怀,一起来帮拉绳索了。
两条船果然飞快地靠近。
还差两尺时,一子放手、同时足点船板。
她已把鱼筋也切断,只用手捏着,如今手一松,绳索跟着一松,大船上的海盗船员们猛然间失了对手,嗳哟妈呀,摔成一船的滚地葫芦,有几个直接就滚出去,掉到海里了。
同时,一子足点船板,轻身飞起,灵捷落向大船。
小船本与大船接近,失了牵引,借着惯性、水流力,仍然往大船船舷上一贴。
大船被撞得晃动起来。
海盗船员们雪上加霜。
一子手挽向大船的船帆,轻轻一点,变了方向,下击。
她自幼在母系亲脉的觉城来往,通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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