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哪,”老板跪坐起来,陪笑,“都是小的入城前不好,惹了冤孽债,这小姑娘代她姐姐来找小的算帐。总是小的不好。小的浑家发急也情有可原。官爷高抬贵手。”
武士一听,不是外人找店主闹事,只是家里的烂帐。他们就懒怠管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别喧扰到市面秩序!”他们呵斥老板。
“是。是。”老板答应着。
“……”二娘很搞不懂老板为什么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护着宝刀。她也很不满意这样。但武士们实在太凶了,她不敢多话,只好嘟着嘴暗暗纳闷。
武士指着墙上的大洞又问:“那么,那人是怎么回事?”
宝刀还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好,墙洞那边,有人回来了。
阿东没回来。回来的是追人的武士。
留在厨房里的武士,顿时神情大变:
有人逃不要紧。去追的武士居然没追到,这就要紧了!
回来的武士神情也很紧张,对留守的武士道:“逃的那个,是彩鞭护卫!”
一边说,回来的武士已经扬着武器、身形展动。
留守的武士也迅速配合。
“唰唰”,他们已经把厨房里的宝刀等三人围起来。封住了一切退路,杀机毕露。
刹那间,剑拔弩张。
二娘实在受不了了,“嗷”的一声嚎起来,嚎到一半,自己拿拳头堵住嘴,恐惧的眼泪簌簌流下。
彩鞭护卫算是市主手下比较重要的职位。一旦爬到这个位置,锦绣前程,鸿图大展。
然而,彩鞭护卫也是不容许脱队的。
因为爬到这个位置,他们已经对市主的很多机密,知道得太多了。一旦脱险。可能对市主利益造成损害。
譬如,阿东能够走私金子进来,正得益于他当彩鞭护卫时受的训练。如果他利用这本事进行大规模走私,无常君会很恼火的。
阿东如何能从彩鞭护卫的职位上离开、又回到这里?
武士们需要厨房里的这三个人说说明白!
宝刀只好照阿东临走时的吩咐办了。
她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阿东头上。并主动告发他形迹可疑。
武士们将信将疑,控制住宝刀等三人,一边向市主汇报、一边加多人手追捕阿东。
阿东在雪砂上奔跑。
这并不是他计划中最好的结果。
他计划里,要用掉最后的钱,吃一生中最后一顿好的,安安静静去赴约。这是个死约。他寻找兄弟阿西,是为了杀掉阿西。
有什么感情能支持着一个人,从死境中逃出,千方百计活下来,过上几年不是人过的日子。攒够尽可能多的钱,再回到死境里?
足够的爱,或者,足够的恨。
恨往往比爱更能给人提供动力。
他计划着,一见阿西。就使出杀手锏,一击毙命。
成功之后,阿东自己当然也活不下去——这儿毕竟是无常君控制的地盘,不容许乱来。何况阿东还是叛逃的彩鞭护卫。
阿东是一定要死的。死前他要向宝刀报恩。
阿东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是利用了宝刀,才能顺利入境。他不能买彩缨,不光是为可惜那点钱,主要是怕买彩缨时。管事的人很可能会认出他。他生怕那时候就会穿帮,连接近矿山的机会都没有!
黑旅馆里——那时他还不知道是一家后来成为传奇故事的地方,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小旅馆——他正在发愁,如何才能神鬼不惊的进入画城呢?
半夜,赏金猎人抓女犯,他心事缭乱。也没多想,只当是胆大包天的恶棍,一时激于义愤,挺身而出,撞见宝刀。
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个机会嘛!
他藏进商队的箱子。也知道一直躲在这里瞒不过彩鞭护卫,所以逮到机会就出来了,装疯卖傻,求姑娘发善心、好让他顶替商队里那个人。
那时候他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混不进商队,反正边关也不远,他还能逃回去,再找别的办法好了。
反正,他也没指望大仇能够在这几天就顺利得报。
没想到宝刀果然慷慨,真的把他带了进来。他的仇,比他计划得早,就可以报了。
报仇之余,他也要报答宝刀。他想好人总应该有好报。
他打算去赴约前,告诉宝刀:可以告发他。
这样一来,宝刀可以得到赏银。
他知道无常君也是个恩怨分明、出手大方的人。
若非世事弄人,他倒也愿意一辈子在无常君手下打拼,而不愿意成为一个逃犯、一个复仇者。
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如果能够让他安安静静请一生中遇到的最后一个好人、吃完他一生中最后一顿的饭,然后他悠闲地去赴约、他的恩人悠闲地去告发他。无常君诚然反应敏捷,但来找到他时,他应该也大仇得报,可以含笑自刎了。无常君只能嗟叹一声,给宝刀赏银、把他剥皮磔尸。
死都死了,阿东并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待自己的尸体。
这样的结局岂非最完美?
可惜宝刀遇上了二娘。
阿东也发现宝刀最在乎的,并不是金银。偏偏在一生中最后的时刻,阿东能送给宝刀的,只有一笔赏银而已了。
宝刀颤声质问二娘时,阿东才发现宝刀最在乎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阿东可以悄悄溜走,宝刀根本不会叫住他。
可他怎么能让自己的恩人得不到最在乎的东西?
阿东使出狠手,用最快速度逼完供,就跑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