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来的时候,总是很不客气,既不叩门、也不打什么招呼。就像你养了一只狗,去看狗时,难道会先敲敲狗窝门。
阿星是真把简竹当成自己驯化的一只野兽了!
她往窗口一蹲,脸上一副:“我要找你说话,快点!”的表情,简来方只好退下了。
简竹请问:“星姑娘又有何事?”
阿星嗤道:“多嫌我烦似的!”
简竹默然不答。他已知道她总是这样的态度,不答腔,她自己会把正事儿说出来。
阿星果然道:“怎么你想叫慕飞去救宝丫头?”
简竹“唔”了一声:“若星姑娘不喜欢,那就算了——”
阿星打断他:“我当然不喜欢!”
简竹便不言语。
阿星自己静了静:“你打算怎么救?”
“我约个胆大的商队,让他跟一段路。再画几个隐身符让他带上。等接近战区,他可以用这个符去进去找人,再带人出来。到底能不能成功,还看他们的造化了。”
阿星下了狠心:“好啊。我就不用跟什么商队了。你把符给我!”
简竹颇为意外:“你?……你是想到那里,看她死得多惨?”
这是他能做出最合理的猜测了。
阿星倒恼起来:“你管我!给我就行!”
简竹踌躇:“又或者,你借着那战乱,想亲手让她死得很惨?那里有很多刑具,不错,也有很多懂得怎么行刑的人。要说如何能给人类身体造成最大限度的痛苦,人类自己是最精通这门技艺的种族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拿来!”阿星要翻脸了。
简竹真真的不想应召:“星姑娘,万一她还活着,我还有用,所以……”
“废话!让她活就是了!”阿星眼底竟闪过一丝羞涩。
简竹有一会儿不说话,只暗暗睁大了眼睛。
真叫人意外!完全让人想不到,可是……人类哪。人类!简竹从心里笑出来,但怕刺激阿星,勉强忍着,道:“姑娘吩咐。不敢不从。”就去画了几张符,有隐身的,也有轻身的。
他把每张符的用法交代给阿星,作用时间都不算很多,隐身符作用不必说,能让人看不见,还有轻身的,比一般的轻功更好使些,用起来如风撮着走。阿星要带宝刀出来,这两种都是实用的。
“还有会给对方造成实际伤害的符。那种有伤天和。我没有完全复原,那种就不敢画了。好在姑娘自己就知道怎么跟人打。”简竹道。
阿星鼻子里轻轻哼笑了一声,拿起符,拈一拈,问:“够不够?”
“莫太贪心!”简竹道。“我毕竟法力不足。姑娘还要,我还能画,但恐怕姑娘接着就要收我的尸了。”
“别说得要精尽人亡似的。”阿星耸了耸鼻子,满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然而毕竟没有再勉强他,收了这些就走。
“等等!”简竹又叫住。
“怎么?”阿星回头问。
简竹咬牙,很下了狠心样子。终于掏出一张符。
刚才的符,他都是现画的。这张符,他是拿指尖从心窝子里拈出来的。“姑娘拿好!这是保命的!平常千万别用!实在危急时,再使它!”
阿星识大体:“这么重要?那我拿走了,你岂不损伤过度?”
“姑娘若不用,我无有损伤。姑娘若危急……我留此残命何用?也只好损伤了!”简竹解释得很动人。
阿星也受了感动。点点头,珍重的把这些符都收好。走了。
简竹则坐镇安南,等着傅琪带着一子,自投罗网。
这种时候,阿星走开。真是很方便的啊!简竹想:难道上天真的也看人类不顺眼了,假他的手,要掀起大劫?
洪综对阿星的离去,稍微表示了一点不满:“你到哪儿?怎么说走就走?我怎么办?”
“凉拌呀!咦,怎么你真的爱上我了?”阿星拿指头尖拨他的耳垂,逗他。
洪综躲开,抱怨:“你就专爱开这种恶劣玩笑。”
阿星抿抿嘴角。
其实简竹有句话说对了,她心情不好。老实讲,从幼年起,她心情没好过。她老觉得肋骨下头,哪里缺了一块,填不满。传说中有一种刀,渴血,谁杀人越多,这刀就愿意跟谁。阿星觉得自己心情跟那刀有某种相通之处。然而比刀更可怜的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渴的是什么。
她一直长得漂亮。简直是太过漂亮!别人投给她的目光,她感觉得到。以前,她觉得受到了污辱、或者受到了威胁,恨恨的、冷冷的,想把这些目光都斩断才好。渐渐的,她换了种方法。她把美丽当成她的武器,去刺伤别人。
洪综挽留她:“别说什么爱不爱,就当是朋友,再陪我一段时间。你现在怎么能走?”
“我知道,你爹叫你回去,你害怕了!叫我陪着你受罚!”阿星臊他。
洪综南来、并南留,是因为救灾、麻料投机崩盘等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现在么,事情基本都解决了。阿星的新酒上了轨道。西边画城局势紧张,安君洪逸叫洪综回去。
顺便么,洪逸当然也想跟儿子聊聊婚事、聊聊据说美艳又聪慧的酒娘。
洪逸难免紧张!
阿星其实也没想这么快就去见城君。就像唱大戏,主角可以晚一点出场嘛!又像吃宴席,真正的大菜不必上得太早。
她安抚了洪逸一番,抽身西去。
进入画城之后,局势陡然紧张。仿佛连地上的白沙、空中的气流,都沾染了杀气。阿星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