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果寺的镇妖塔第一层已经修好了,和尚们说,每一层修好时做功德,都有加倍的效果。于是香客特别多。茧儿也奉二娘的命,去天果寺烧香。
二娘把宝刀哄走之后,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忽儿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矣!一忽儿又觉得祸胎深种,迟早要出事。
早上她还说要去天果寺做功德,问了傅老太爷——其实也就是上头几位姐姐的准。
到近午,她又害起怕来,不敢到外头露脸,叫茧儿帮她去烧香求菩萨。
茧儿也郁闷:如果说二娘到外头怕被人看见,茧儿不也是白龙寨的吗?不也怕人看见吗?合着丫头出事不怕是吧?做下人真是难!主子生气,下人要给主子拿着作筏子煞性子。主子有难,下人还要在前头顶着!
茧儿进寺时,脸上就格外带了幽怨之气,烧香时,叽叽咕咕也多费了几句话。
很多烧香客都是有难处才来拜菩萨的,脸上的怨气、愤气、担心气、狂躁气不少。为了跟菩萨诉苦,烧香时噜哩噜嗦的也不少。茧儿不算是特殊的。
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悟宁知道宝刀身世、知道白龙寨一事惊人可疑,也知道宝刀悄悄入傅府后院之后,就安了心。白龙寨真的一寨安好?还是有人别有用心哄骗宝刀?单是二娘一个人骗宝刀也还罢了,怕只怕另有人在背后牵线!
悟宁想,这线索,只着落在这小丫头身上了。
茧儿烧完香,抬起头,便见一道灰色僧衣静静立在身后。
明明是僧衣……僧衣穿在帅哥身上,那才叫人受不了好不好!
尤其是威仪天生的冷面帅哥!
悟宁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话来**——呃,不不,是拉拢这个小丫头——茧儿已经脸红了。
悟宁稍微开了一句口,茧儿已经自动自发的点了头,愿意跟他到禅房里饮杯佛茶了。
真真的就是一盏茶的时间,悟宁又开口送客。送客时他发自内心的说:“姑娘一人行路,须小心些,就是寺中,也莫再容容易易就跟人行路了。”
茧儿笑眯眯回答:“放心吧!是你,我才跟的!——呃,因为大师一看就是高僧,所以……”
悟宁早已低垂下头,口念罪过不止。
茧儿红着脸,心里像吃醉酒那么晕晕儿、欢欢喜喜儿的,回傅府去。
刚才悟宁已经把她话全套出来了。白龙寨一寨人去向,二娘主仆全不知情。二娘怕惹麻烦,这才捏造瞎话,稳住宝刀。
悟宁一听,这倒也不错。白顶天一干人若是全死了,宝刀还不得哭死;若是被人擒住,宝刀还不得上门救父,救不出,一个身子赔在里头!
从这个角度说,还不如哄着宝刀,让她有个盼头,能开心过日子呢!
白龙寨这一场奇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迟早要发作。到那时,悟宁听得风声,总归先护在宝刀面前罢了。
就有一桩:小熊侍卫长到桑邑来,悟宁是知道的。他警告了茧儿。
茧儿回到傅府,正要告诉二娘,二娘拿袖子一掩她的口,把她拖到后头去了。
“呜呜呜呜?”茧儿的意思是:难道这是要灭口的节奏?出啥祸事了?
“祸事了。”二娘放开袖子,正色道,“城君都派人来查白龙寨了!我们要逃了!”
这就是悟宁给茧儿透的消息:听说小熊侍卫长都到桑邑来了,不过——
“不过,听说他也没找到原因白龙寨怎么没的。”茧儿把悟宁的好消息报告给二娘,“我们两个身上,他更不可能找过来咯!”
“放屁!”二娘道,“他都已经找过来了!”
茧儿听到了丝竹喧乐声。
谁都知道,今天傅琪给小熊侍卫长设宴送别。
好几家大商人、还有桑邑、张邑的长官,都参宴作陪。
桑邑太守简直想把小熊侍卫长捧在心坎上供养。这关系着他的前程嘛!他把邀功表交上去,附近的强盗举寨逃亡,这很大程度上说明他执政有方!城君看到了这份奏表,派身边最高级别的侍卫长下来查这事儿,小熊侍卫长一句话,奏表属实,他就加官晋爵!说不定还能和君家血脉的贵女联姻。小熊侍卫长如果不说他好话,说他坏话,那他也许求荣反辱啊!
他急着要巴结小熊侍卫长。
小熊侍卫长很头痛。桑邑太守完全是乱担心嘛!这份邀功表,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功绩。周边兄弟官员、还有上级又上级、包托京邑的官员,都想分功。他在京邑出发之前,京邑的官员都已经打点好了。除非真的出什么通天的祸事,否则他怎么可能不说好话?
桑邑太守越是急着要收买他,他越是要避嫌,表示自己很忙,坚持不受。
他确实很忙。白龙寨消失得太奇怪了,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遇到了大仇家,于是一夜之间逃亡。
至于白龙寨消失以后,还有朱兼思、白宝刀一男一女两个囚徒逃亡在寨边被追回,白宝刀还曾经自称跟白龙寨有瓜葛?桑邑太守觉得牵扯出来影响他报功,而且朱兼思还在逃未抓回!被侍卫长知道,他面上无光。所以他把卷宗藏起来了,根本不告诉小熊侍卫长。
简竹很放心地卖他的赫蹄、拿着张大佬玩儿消遣,根本没担心宝刀卷宗的事儿。他知道:现在已经有人帮忙担心这个了。
果然,悟宁蒙着脸几次夜探桑邑太守府,看着太守藏起卷宗,看着小熊侍卫长承认:除了白龙寨自己逃亡之外,没有其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