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兰筠便被放出了昔锦宫,迁进了明月殿居住。
窦黛璎极尽欢喜,一反常态,对兰筠及肚中孩儿视若珍宝,一应衣食用度也皆是挑尽了上好的往明月殿送。
兰筠有孕已然七个来月。虽说窦黛璎的反常举止令人费解,但伸手不打热脸人。兰筠也只能面上欢喜,私底下暗自谨慎,一心安胎等候临盆生产也就罢了。
我休养几日,身体便恢复如常。因着萧灏的缘故,我也不再进宫去,紫月去看过兰筠一回,知道她一切皆好,也就安心了。
这一日刚用过早膳,永乐宫便遣了人来报说太妃身子不适。
萧煦打马即刻出门奔永乐宫而去。
几日不见,尤怜薇面色苍白,行销骨瘦,一双眼睛深深陷了下去。孙平雪刚刚伺候她用过了药,此刻,她正双目微闭,静静躺着养精凝神。
萧煦轻轻上前唤道:“母妃,儿子来了。”
尤怜薇微微睁开双眸,嘴角无声地扬起一丝弧度。
萧煦拾起她被子外面干瘪而瘦弱的手,轻柔抚摸着,眼角湿润道:“母妃病成这般,如何不早早通知煦儿?”
尤怜薇反握住萧煦的手,轻轻道:“母妃没事,就是身子乏了些,你别担心。”说着,抬眼朝门口望了望。
萧煦心领神会,立即起身向着门口走去。他探头朝门外望了望,除了长乐殿的掌事宫女兼贴身侍婢孙平雪正在屋子外看着炉子煎药外,偌大的庭院一片寂静。
萧煦随手将寝殿大门带上。
尤怜薇已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她一身白色寝衣。将脸容衬得更是毫无血色,眼角和额间的皱纹益发清晰可数。
萧煦目光一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母妃真是老了。只是,这才几天?母妃怎么就老得没了形呢?萧煦自寝榻前坐下。柔声道:“母妃感觉哪里不好?眼下用了哪个太医的方子。”
尤怜薇一一道:“恶心腹痛,身子倦怠。眼下是柳太医瞧着。”
尤怜薇口中的柳太医正是太医院院正柳长生。柳长生擅长妇科千金,内科疑难杂症也是十分拿手,除了专研医技。别无所好。萧煦心中将此人过滤一片,觉着无有不妥。
萧煦又道:“母妃此症状是自什么时候开始的?早些天儿子来时,似乎并未听您说有肚腹不适呀。”
尤怜薇道:“前些天只是不适,这两天却疼痛得厉害。”
萧煦眉宇凝成团,正要开口说话时,只见侍婢孙平雪已然端着药碗站在了身后。萧煦蹙眉,“你进来怎的也不敲门,没看见本王正在与母妃说话么?”
孙平雪一个颤抖,直直跪了下去。“奴婢该死。是奴婢鲁莽了。奴婢只是一心想着太妃该进药了。”
萧煦脸容略一缓和,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道:“起来罢!太妃几时用过药了?”
孙平雪战战兢兢地答着,“王爷来时。太妃刚用过了,只是柳太医特特嘱咐了说。这药必要一刻钟一次,一天连服三次才有效,这个已是今日最后一次了。”
萧煦看她一眼,“本王伺候太妃用药,你先下去罢。”
孙平雪施了一礼,转身便下去了。
萧煦盯着她前去的背影,竟有些怔怔,只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尤怜薇见萧煦发怔,不由得轻声一笑,“煦儿何时开始注意上平雪丫头了?”
萧煦回过神来,悻悻道:“母妃说哪里话,儿子是觉着她今日是不是太过鲁莽了些?”
尤怜薇接过萧煦手中的药碗,道:“煦儿多心了。她体贴入微,待母妃很好,只是这长乐殿中也就我一人,许是常日里进进出出习惯了,这会子才失了礼,煦儿也不用往心里去。”说着,一口一口喝完了药汁,接着道:“煦儿回宫后可见着王丞相了么?”
萧煦想起王侍臣,自己回宫后只一味将心思放在了赐妃一事上,除了朝堂,竟真是不曾私底下见过他。因此,便答着,“除了朝堂之上,煦儿不曾见着他。”
尤怜薇眸光温和地看着萧煦道:“他昨儿过来看我了,听着他话的意思,似乎皇上对你存怨已深呢,你要多加小心为上。另外,北边军营之事,煦儿也要慎之又慎,丞相探悉,皇上已派出了密探至北地一带调查,你要早做打算,知道么?”
萧煦心中咯噔一响,他为了那个女人对自己益发的怨恨上了。他既是派出了密探,那安邑之事迟早会被暴露出来。自己回宫以来,与陆子仪和楚温然那些人也结识笼络了一些青年才俊,如此,该是与南宫皓他们动手的时候到了。
尤怜薇见萧煦默默,不由得起了急道:“煦儿怎么啦?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萧煦抬眼一笑,“母妃放心,万事皆在儿子的掌握之中,他不过就是嫉恨儿子夺了他心爱之人。夺了便夺了,儿子不怕他。母妃只管安心养病,儿子有空会去看望丞相大人的。”
尤怜薇默然一瞬,遂即又道:“雁桃近来可好?母妃有些想她们娘儿俩了?”
萧煦呵呵一笑,“儿子明日便带她们来,顺便也让婉儿来伺候母妃,母妃可还没见过她呢。”
尤怜薇轻轻道一句,“母妃病体丑陋,不宜见外人,你让雁桃带韬儿来便行了。”
“外人?”,萧煦咀嚼二字,心中一疼,像是生生被钢针扎了一下。他抬眼看一下尤怜薇,见她已缓缓躺进了衾被中,一时凄凄,只得道一句,“儿子听母妃的。”
永乐宫外的甬道上,王侍臣急急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