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说你,连我也吓了一跳。”朱槿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你也知道,墨竹那丫头性子直,一来了气就喊打喊杀的,可哪回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昨儿那丫头去了厨房一趟,也不知怎么的就惹了一身火气,还是紫叶好说歹说把人给拉回来的。我们回去时,那丫头还是一肚子火呢,连我也劝不得,后头姑娘说了她两句,才好点。”
“要说动手,”朱槿顿了顿,朝院子门口处扫了一眼,冷笑道,“那丫头顶多也就是一时气不平,上去捶两拳出个气,断不至于打得人鼻青脸肿的。你也不想想,咱们能有多大的力气?那刘婆子跟她媳妇儿在外头做惯了活儿的,力气必定不小,倒被一个丫头打得鼻青脸肿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依我看,别是下雨天打滑,又是黑灯瞎火的,在哪儿摔着磕着了,这会儿见大姑娘要审人,索性找个借口往我们院子赖,倒是打的好算盘!”
“哎,你也别抱怨了,这却是我的不是,没先问个清楚。”绿云松了口气,亦觉有理,遂拍着朱槿的手笑着赔罪道,“是我想叉了。你不知道,昨儿咱们往宫里去了一趟,府里一群人等着回事儿,我们姑娘从天不亮起就忙得不得了,也没来得及细问。既如此,倒不必惊动二姑娘了,让墨竹那丫头跟我走一趟就是,把事情说清楚,回头该处置的处置,该撵出去的就直接撵出去,也省得那些没规矩的人惹咱们生气!”
“也好,我这就叫墨竹跟你过去。”朱槿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在院子门口处小心翼翼地张望着的刘嬷嬷,心思微动,暗中拉了绿云一把,低声笑道,“那刘婆子倒是乖觉,许是昨儿听见了风声,今儿一早就赶着把我们要的东西送了过来。你也知道我们姑娘的性子,最不耐烦同这些人计较,才刚还赏了她一窜钱,让我们好声好气地送了她出去。依我说,这事儿是她媳妇儿怕事儿,胡乱攀咬人,跟她倒不相干,也不用都一竿子打死了。大姑娘向来温和心善,我们姑娘又是个惫懒性子,都不爱不跟这些人计较。那刘婆子在府里也做了几年事儿,给她留些体面,咱们两边都便宜。”
“你这话也有理。”绿云顺着朱槿的目光往门口处看了一眼,笑着应下了,“倒便宜了那婆子!”
朱槿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这才转身进屋,走至周冉跟前悄悄回了话。
周冉嗯了一声,懒懒地往炕上坐了,抬手点着墨竹笑道:“墨竹跟绿云过去一趟吧,就照你朱槿姐姐的话说。我先嘱咐你一句,你这脾气可得压住了,甭管人家怎么说,你就咬死了她们身上的伤跟你没关系。死不认账,懂不懂?”
“懂懂懂!姑娘放心就是!”墨竹眨了眨眼睛,点头如蒜,满脸得意地笑道,“姑娘不是说了,那兵法上怎么说来的?要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瞒天过海,死不认账!”
周冉听着墨竹这乱七八糟胡拼乱凑的话,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上的茶杯一抖,茶水溅了一身。
绿枝忙递了帕子过去,从周冉手里接过茶杯,动作利索地将案几收拾干净,重又换了个青釉白瓷梅花纹的小茶杯上去。
周冉边笑边叹,直笑得直不起腰来,手指点着墨竹,清了清嗓子,语气颇为认真地赞道:“这话说得好!你这书是越读越有长进了,该奖!你先去,回头让你朱槿姐姐把前儿闻掌柜送进来的那套文房四宝拿给你!那可是好东西,值不少银子呢!”
墨竹喜出望外,眼睛瞪得圆了一分,兴奋地提着裙子转了半圈,动作不伦不类地朝周冉屈膝行了一礼,嘴里答应一声,风一般闪了出去。
周冉好笑地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从炕上站起来,朝朱槿笑道:“咱们去正院给太婆请安。”
两人才出了屋,迎面便见安六娘打扮得袅袅娜娜地走了上来。周冉客气地朝安六娘点了点头,脚步却不停,径自出了院门。
安六娘怔了片刻,见周冉态度平淡疏离,心里便有些不得劲儿,面上却挤出几分笑意来,快步追上去,语气亲热地笑道:“二妹妹这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我跟妹妹一同去吧!我们来了这么几天,就头一天给老夫人请过安,这也是老夫人爱护我们小辈,可我们小辈却不好不去。可我要去了吧,又怕扰了老夫人清净,倒是跟着二妹妹一路好。哎,听说昨儿宫里节宴热闹得很,二妹妹同我说一说可好?”
周冉顿住脚步,脸上的笑意散了些,转头看向安六娘,目光不温不火地,带了几分审视
安六娘被周冉看得心里没底,尴尬地理了理头饰,有些疑惑地笑道:“二妹妹在看什么?可是我有哪儿不妥?”
“我是看安姑娘这身衣裳好看。”周冉环视了周围一圈,见桃林里树叶婆娑,人影寥寥,四下里静寂无声,只觉风吹得有几分凉爽惬意,心思微动,眉头轻扬,突然莞尔一笑,眸子里溢出一丝光彩,面上也是一脸的赞叹,“一时想起昨儿薛家姐姐讲的故事来。”
见安六娘起了几分兴致,周冉暗自好笑,放慢了声音继续道:“说是京郊外有一片荒地,一到了晚上就冷风飕飕的,还听得见哭声,连大夏天也是如此,附近的人家都没人敢去那片荒地。可巧有一家人从外地来京城投亲,头一天没找着亲戚家,那家里的老爷觉得京城里的客栈费银子,就带着一家人到京郊找了个住处。那地方处处妥当,竟比城里的客栈还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