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篱这日正约了封仪在谈东南银钱不平的事情,从下午一直说到晚上,正说留他吃饭,就看见苏信在门口期期艾艾,神色慌张。封仪跟着看过去,自然也明白了一些,便笑着起身告辞。
姬篱颔首送了他出来。
封仪知道姬篱另外有事,哪里敢让他多送,只到了门口就让他止步,姬篱无奈,只好招手请过来一个丫鬟,另外让她送出去了。
姬篱复又回屋里坐下,问道:“怎么了?这样慌张?”
苏信便把十七上门同他说的萧盛怒极离府的事情说了,姬篱听着语焉不详,便问了一句:“十七可说了是什么事?”
苏信摇了摇头,“属下问了,但是十七的态度摆明了是想亲自跟主子说。他就在抱厦等着呢,主子可要让他进来?”
姬篱点了点头。
十七很快就送进来了,看了看苏信,又看了看姬篱,苏信瘪瘪嘴,自觉地退了出去。
姬篱打量了一下他的面色,“有什么事,你说吧。”
十七只好一五一十地讲了。
姬篱在整个听的过程中都表现得很安静,双手交握身前,一言不发的听完了十七的话。
十七说完,抬起头瞄了一眼姬篱的神色,抿了抿唇,不知道下面应该如何开口。
姬篱没有说话,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还是先前封仪来的时候倒下的,现在已经凉了。他慢慢用了些,放下茶盏,道:“我知道了,我去寻她,你先回去吧。”
十七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姬篱。
姬篱感觉到他的目光,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尽管放心。回吧。”
十七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苏信打量着他走远了才进来,看见姬篱还坐着不动,奇道:“主子怎么不去找姑娘?究竟是什么事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十七脸上这么严肃的神情呢。”
姬篱靠着椅背。手放在扶手上,闻言道:“她现今正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我何必去扰她。——对了,穆黎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苏信摇了摇头,想了想,道:“我觉得穆家这个姑娘不靠谱,穆家和辛家好多年的交情了,穆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主子真的觉得她下得了手?何况她要是知道了主子把她父亲好生好养的供着,没反心才怪呢。”
姬篱笑了笑。“不靠谱就对了,我没想过对辛阙动手,只是需要知道一个事实而已。”
苏信显然没明白,瞪大了眼睛看姬篱,希望他解惑。
姬篱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道:“苏信,先前父皇给的‘花散里’还在吧?你等会儿去把它挖出来,放院子里,就去歇着了吧。”
花散里是晋州进贡上来的一种酒,名字取得漂亮,酒也非常醇香。先前文皇帝得了一壶陈年花散里。自个儿都还没舍得喝呢,被姬篱从他那里糊弄出来了,气得文皇帝吹鼻子瞪眼,生气了好几天。
姬篱拿到就把它放地窖去了,一直也没喝,也就这日才让苏信去挖出来。
苏信愣了一下。“主子你不是要准备一个人喝闷酒吧?新丰酒酒味也醇,也不比花散里醉人,不妨拿那个来吧?”
姬篱道:“谁说我是一个人喝酒了?你去拿过来,自去歇着吧,我等人。”
苏信脑袋转了一个圈儿。可算明白是在等苏青了,便躬了躬身,道:“是。”
苏信抱了酒过来放院子里,看见姬篱屋子里还点着灯,窗纸影子是个人坐着卷书看的模样,也不敢去扰他,自放了酒就下去了。姬篱却拿着书一直看到了子时。
子时过了两刻,姬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院子里寻了酒,飞身上了屋顶。把酒放在旁边,搭着腿坐着,等苏青过来。
果然不到一刻钟,苏青就来了。
看见姬篱在等也并不惊讶,自在他旁边坐了,把姬篱身边那壶酒抱了过来,揭了盖子,直接往下灌。
才喝了一口,就停下来,挑着眉头看姬篱,“陈年的花散里?”
姬篱点了点头,“记得你爱喝这个。”
苏青依稀笑了一下,依然抱起壶来,牛饮似的拼命灌下去。
一壶酒并不多,苏青喝得又快,很快就喝完了,头昏昏沉沉,眼前已经有了重影,一晃一晃。
苏青摸索着把手勾过去,身子顺势倒了下来,“我靠一会儿,你不要说话。”
姬篱伸手揽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好。”
他的确安静的不说话,眼睛看着远方大而圆的月亮,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身姿如松。
苏青一向是点卯时分就起的,虽然昨晚上灌了烈酒,但到了点儿还是自顾醒过来了,就是整个脑袋发沉,想靠着再眯一会儿,却又睡不着了。
冬天时候,卯时也不见太阳,只是远处天空有清透的白色,夜色也不重了,才知道是天明前的时分。苏青半睁了眼打量远方天际,心里面沉沉浮浮,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其实昨日的事情实际做得任性,但当时突然知道这事,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涨大,什么思路都出不来,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后面一壶酒下肚,还是陈年的花散里,后劲最是绵长,才好歹睡过去了。今晨醒过来,虽然头还有些疼,脑子里却是不迷糊了。
太阳穴上传过来热度,原来是姬篱在帮她按摩,缓解宿醉的疼痛。
“能下去么?我吩咐苏信泡些蜂浆给你喝。”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