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被知归和行非互相拉扯来去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好容易清醒了知晓这不是做梦的时候,便冲她们俩笑了笑,道:“在外面总归不过几日,我现今又还是平平安安的,你们又担心什么?”
行非咬着唇,声音带委屈,“小姐说的还真是轻巧,不声不响的消失了这好几日,把我们好些人都急坏了呢,上至老爷下至奴才,就是外府的辛大人穆大人也派了好些人出去找您,一日几回的上府来问,您却偏就这两句话给带过了。”
苏青便只是笑。
苏宥在门口立着,隔着不远的距离打量她,见她面上果真无什么悲苦神色,便淡淡的道了一声:“无事便好。”
苏青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行非和知归也明白看眼色,见苏宥已至此处,两人便寻了个由头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二人。
苏宥走过来坐下,并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上下打量苏青,苏青心里疑惑,面上却只有乖巧神色,并伸手给他掺了一杯茶。
过了好一会儿,苏宥才说道:
“此次你突然失踪,我便托人给宫里带了一封信,你姨母说到你的消息难查,我便猜到跟顾家有些关系。”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苏青面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唇角牵动出一个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弧度。
“既是你已经深陷于此,那么现今再说要你抽身的话却又大不现实,但有些事情,我想你大概还是要知道的。”
苏青便挑了眉目看他。
苏宥先叹了一声,“我本以为,你虽皮了些,但总归是个女子,不至于沾染太多是非,现今想来,却未必如此。
苏家传到我这代的时候,主支这里正好有嫡子嫡女两个,你姨母又是个从来不肯服输的性子,便缠着你爷爷要同我一道进学。你爷爷拗不过她,便也应了。你姨母所学与我便也相当。
她是个极聪慧的性子,但却偏偏不喜那些个条框分明的东西,只对偏门有兴趣,其中所爱最甚者,乃是谋略。”
苏青听到这里不由得挑了挑眉。
苏宥看见了,但也不点破,继续道:
“但我却偏生喜欢道家的东西,欢喜远离朝野,寻求一种心绪的平静,这样举手投足,所见的世界也就更宽阔。
所以在及冠的时候,父亲与我二人在书房里谈话的时候,说要将衣钵传给你姨母的时候,我并不惊讶。”
苏青显然也没料到,眉目轻动,放在膝上的手捏紧了些。
她老早就在想,就算苏家以整个天下为局,但京城里怎么也不至于只有贤妃并苏宕两人,那布局多少弱了些,如何能够和顾家在京势力抗衡?她原本还在想会不会是苏家不打算在京城这里争,或者是布了别的暗线,但总觉得牵强。现今苏宥这样点明,原本的疑惑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姨母和我的性子并不像,她好胜些,心思婉转,气度大方,面面不输给男儿。而她在进京前,就老早决定了要与顾家想争。
说到这里,为父便少不得要跟你唠叨唠叨我们家族上的事情。
实际上顾池最早先出来做买卖的时候,曾经往先祖苏夷的府上投过名帖,你先祖时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好天下才子,却独看不起一身铜臭味儿的商人。顾池十分精明,以生员的身份求见,先祖很轻易就见了他。”
他见苏青抿了唇,微微一笑,道:“这并非是顾池在欺瞒先祖,他的确是生员,与先祖亦言谈甚欢。先祖见他知识渊博谈吐优雅,就起了爱才之心,问他何以没有参加乡试,以他的才学,一个举人应不在话下。
顾池却告诉先祖,他本也愿意参加乡试,无奈考官在看了他的名姓之后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他进去。后才知道他背后身世,实则不小。”
“哦?”
这些都是苏青从未在古籍上看见过的,当是一桩秘辛。正听得兴起,苏宥却陡然停住,苏青下意识的便扬了声调。
苏宥嘴角牵动了一下,“是武朝皇族。”
苏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卫国建于乱世,彼时武朝已废,天下五分,独卫国凭借近京优势,挟天子以令天下,迅速崛起。此后又四周征伐,历经多年终于统一四方,遂拜天地,成天子,大统天下。而武朝皇族亦知气数已尽,统统自杀。
正史上如是说,但苏青亦知这是元帝的手段,害怕天下被他们颠覆回来。
“武朝竟还留有子嗣?”
苏宥道:“并非正统皇族,是幽州地的王族子嗣。你也知道,武朝曾有河东之患,其东面属国新罗,曾军民同反武朝统治。这场仗打了八年,最终两败俱伤。但武朝毕竟实力强些,恢复之后就派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睿王驻军此处,即武朝和新罗的边界线上,这地方后来也就被称为幽州地。
顾池的先祖,也就是幽州地的王族。
但也并非正统王族,是庶子与外家联姻,不知过了多少代才到了顾池这一辈。身上武朝的皇族血统早就不纯了。但是当初元帝大赦天下,独私重罚武皇族九族,所以这一支虽则早在七服之外,到底也没能逃出这个命数。”
苏青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叹息意,但也未说什么,只静待后文。
“早已说过,你先祖是个爱才的人,听闻此事后深觉惋惜,便想动用手底关系将顾家这一条消掉,让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参加科举。但顾池却是同他道:‘大人不必如此,此事干系甚大,大人插手恐怕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