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走出来才觉得这举动有些冲动,外面雨下得很大,就是从屋子里去了把伞撑着了,落下来到底还是叮叮咚咚的,一点都不安宁。
但总不至于又回去,到底了纠结。
所以苏青就只在马棚檐子地下等着,顺着马儿的毛,待雨停些再走。
其实这场景像是她小时候跟苏晏闹起别扭来的时候,不肯回家,自己骑马往塞外跑。不过她老爹从来不担心她,外面有卓图帮衬,回去之后两人又都是和乐的样子了。
姬篱第一次嘴巴这么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平堰穆氏和西府辛氏都是大家,姬篱怎么着都不至于当真对他们下手。这点分寸,姬篱起码还是能够把握住的,所以苏青也不至于当真担心。何况他们俩家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
但是这样赌气冲出来又究竟是为什么呢?还是就是华千仪曾经说过的,是骨子里的痴性儿犯了?
想不明白,苏青就只叹了一口气。
穆黎嫁了人之后又一次回来省亲,苏青上门去拜访,就听穆黎说起来,为人的难处。说是宅子里各种势力错杂,还是去揣度别人的心思,真真是好没意思,但偏偏又不能说就撒手不管了,怎么说起来,她都是当家主母。
那个时候还不明白,现在却觉得穆黎讲的,到底还是有些道理的。
可能最开始见人的时候,会觉得是个明朗开怀的性子,没什么心思的样子,但后来却觉得其实那人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单纯,甚至还比自个儿还高明呢。但一想想,毕竟是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的,哪里会就一点心思都没有,只要彼此坦诚,不把那些心思放在朋友身上,做事情不要太赶尽杀绝。怎么都是好的。但是再后来,却觉得,虽则她对别人是一番拳拳不隐瞒的心思,但别人未必对她如此。虽则现今还不会真牵扯出什么祸事来,但到底心里膈应的慌。
好吧,虽则这心思里这么一番含沙射影的,但说到底了还就是姬篱。
苏青摁了摁眉心,觉得这种事情当真最惹人闲愁。平素若真是忙碌起来,哪里有心思想到这些?
思绪烦乱中,又想到穆放当时离京的时候。那会儿他是满身的落魄。并着残破的身子。也不知现今可要好些了?
思来想去,苏青只觉得诸事烦乱,倒是怀念起在乔楚那边整理疏注的日子了。资料虽则繁杂,但到底不必有这许多别样心思。到底了,单纯些。
外面雨势小了些,渐渐的又减回毛毛的细雨,苏青伸出手去探了探,觉得可以行人了,才牵着马出了棚子。
穿过小庭院的时候看着姬篱屋子里灯光还亮着,杵那儿立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举步子走了出去。
姬篱看着映在窗纸上停了好一会儿的影子。勾了勾嘴角,眉眼弯弯。
廿三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会儿在姬篱背后立着,没有说话。
估摸着苏青走得够远了,听不见任何声响了。姬篱才回首问道:“怎么样?”
“穆涧是个很谨慎稳妥的人,没有留下来任何东西。”廿三先是摇了摇头,把这话说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儿,吞吐的问道:“穆涧是苏晏的左膀右臂,又是皇帝亲自派到漠北去的,主子怎么怀疑到他们头上去了?”
姬篱道:“原先倒也是因着南北苏家的事情,有了点思路,觉得既然苏家能够做出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难道顾家就不可以了?何况这法子最开始就是顾池同先祖言明的。顾池一向看得远,虽说手里头有着别的势力能让卫国历任皇帝忌惮,但明面上他们毕竟是臣子,如果真有皇帝准备破罐子破摔要把他们除掉,也是防不胜防。”
“但平堰穆氏毕竟是大族,和顾家的势力相差无几,顾家难道就容得?”
“我知道这一条,所以现今也只是怀疑而已。但是真要追踪寻源找上去,现今的这四大家族哪里会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姬篱说着摁了摁眉心,“这事儿也不急,再看看吧,我只是凭着一点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还两说呢?倒是薛凯那边怎么样了?”
廿三笑道:“十九(苏信)已经过去了,也都按着主子的意思有所部署,消息只林林总总的传了些回来,薛凯吃了好些亏呢。”
姬篱道:“薛凯是太子手里面的一员猛将,做事情心狠手辣滴水不漏,是个适合在官场里面待的角色。但若真论起行兵打战谋略布局来,他连穆放一半也比不上,就是先前来过的那个穆黎,从小也是在军中长大,熟悉兵法布阵的,恐怕也比他强些。”
“那何至于顾家把薛凯放在北边城防的位置上?北边要是真被北靖入侵了,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虽说主将是薛凯,但是他手下毕竟还留着苏晏当时的班底,还有穆涧在,稍稍应对一下北靖,也不成问题。你想想,苏晏当初死在三月,春夏无战事,也就秋天会有些不安宁。但去岁秋天卓力格图西边,跟西夷打仗去了。北靖没了卓力格图,其他的小部落也翻不起来什么大浪来。所以去岁北边才风平浪静的。但今年却不一样了,早在我去东南的那会儿,就有人传说卓力格图回来了,去岁北靖没占什么便宜去,冬天肯定过的不好,卓力格图回来见了这状况,哪里会不带着人往南?就是大战掀不起来,小打小闹肯定也是有的。”
“那穆涧这个时候去世……?”
“所以我才说穆涧去世的蹊跷。薛凯既然深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