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叫火锅,也并不是徒有虚名,这个四川姑娘可以顿顿吃火锅,可以一个人去吃火锅,而对于吃火锅,她也有自己的一套讲究,就是最后一口必须是红油锅底里面滚熟的猪脑捞上蛋炒饭做结束。
蛋炒饭要走葱。
火锅跟叫火锅的男朋友谈了三年恋爱,最终并没有修成正果。不过没有谁对不起谁,曾经付出的都觉得值得,也从未怀疑过真心,这样的分手算是爱情攻略上的标准答案,尽管最后谁也没有大方说出那句,祝你幸福。
后来火锅又跟一个叫大鼻子的男人谈恋爱了,这一谈就又是三年。这三年里面,火锅还是叫火锅。可像是被诅咒了一样,火锅又在第三年分手了。这次分手并不愉快,狗血透了的剧情让火锅过了一把韩剧女主角的瘾。可她演技实在太差,永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没有撒泼打滚扇耳光的武戏,也没有哀叹忧郁蹙眉哭泣的文戏。这样的女主角显然是对收视率做不了任何贡献的,于是本来看似会是一出三十集的韩剧,骤然变成了一部只有三集的英剧。
这一切大概都是因为大鼻子结婚了。
是的,他结婚了。在分手后的三个月,五月二十号那天。火锅在回香港的船上,那天风浪有些大,她强忍住想吐的冲动。船进入香港境内,手机刚有信号,就收到一位好事的朋友发来的大鼻子朋友圈的截图。两本庸俗的结婚证,配的文字是那么的厚颜无耻:第六十天,我们结婚吧。点赞的人一长串,好几个熟悉的头像,也不知道是在看热闹,还是在表示赞赏。三观不正。
哗,一阵恶心,火锅还是吐了。
圈子小,消息传得很快,亲密的朋友们都小心翼翼地装不知道,谁也不提这事。可事发突然,一些并不常联系的共同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来信息:火锅,听说你领证了。恭喜你!
新娘不是我。火锅打了这几个字,想想又删掉了,就非得走悲剧女主角的路线?她又写了句,我争取明年领证,你的祝福先收了。发送。
容姐一直认为火锅跟大鼻子分手是因为火锅脾气太臭。容姐是火锅她妈,知女莫若母,毕竟脾气不好这种事,遗传基因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但相比起让爸妈为自己担心,火锅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挺过去就好了,她甚么都没说。反正也不可能再像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可以回家肆无忌惮地扑进妈妈怀里哭,然后拉着爸爸的手去找欺负自己的坏蛋算账。何况爱情这种事,哪有什么坏蛋。
大鼻子和火锅相遇在九龙塘的七号月台,满载乘客的火车让麻辣火锅和海鲜火锅的联系紧密了一些。那个时候火锅还在戴牙套,每个月都会不辞劳苦地到深圳去看一次牙。朋友们不解地问她动力是什么,她理直气壮地说罗湖关口有家火锅店的麻辣火锅很棒。到深圳看牙比在香港便宜不少,省下来的钱火锅全贡献给了火锅店。
那天,天文台挂了一号台风预警信号,天空出奇的蓝,阳光也格外强烈。站台上的人们一如既往的行色匆匆,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就算已经响起了关门信号,也还是奋不顾身地跃进了本来就人满为患的车厢。
人们总是不愿意付出太多时间等待,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在珍惜时间,却不知道时间也在等你,等为你停留的那一刻。
大鼻子看到火锅的第一眼,像被人使了“空空,遗忘”咒语一般,竟忘了自己要赶在三号风球之前把文件送给深圳的客户。他站在火锅身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姑娘。当时火锅拿着自己的手机站在排队上车的队伍旁边,拍交错的铁轨,拍钻出隧道的火车,拍布满电线的天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终于在不知道第几趟火车来的时候,她收好了手机,一脸满足地上了车。大鼻子紧跟了上去。
必然的,大鼻子忍不住搭讪,情节老套,火锅倒也并不反感这个浓眉大眼的男生。九龙塘到罗湖的时间是三十七分钟,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
“终点站,罗湖,请所有的旅客下车。”
临分别时,大鼻子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火锅点点头。
“你有什么性格缺陷?”
“拿得起放不下,算吗?”
“那你要没男朋友的话,咱俩过吧,我拿得起放得下,互补。”
火锅咧着大嘴笑得那么灿烂,牙套看上去有些放荡不羁。不置可否,火锅转身蹦蹦跳跳走了。大鼻子后来一直说火锅像只大兔子。天开始滴雨,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心急。
最后火锅真的跟大鼻子在一起了,原因是大鼻子写了张欠火锅一百顿火锅的欠条。而火锅的附加条件是不能点金针菇,也不能吃大葱和大蒜,因为她戴牙套。
别人谈恋爱在海边踏浪,他俩在吃九宫格火锅。
别人谈恋爱在山顶数星星,他俩在吃老灶火锅。
别人谈恋爱牵手逛街看戏,他俩在吃粥底火锅。
别人谈恋爱一起煮饭洗衣,他俩在吃鱼头火锅。
他们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
“鱼,羊,鸡,牛,猪。这几样,你吃火锅的时候最喜欢涮哪两个肉?”
“都喜欢。”
“只能说两个,我是牛羊。”
“我是鱼鸡。”
“我是霸王。”
一百顿火锅会吃很久,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还没能吃完。也不知道吃到第几顿开始,两人已经不再兴致冲冲地开辟新的火锅店,每次都固定去一家,点固定的锅底,吃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