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喊得出来吗?!俩城管盯着我呢!
之后的半个小时。我们一件东西都没卖出去。路过的人看看我们,看看城管的车,行色匆匆。都很忙的样子。
都怪你!回去路上,方放数落我。胆子这么小,活该没有女朋友!
……帮人摆摊还要被骂!要不要脸!
我饿了,我要吃饭!我喊。
就赚了二十块钱,才不要请你吃饭。方放气呼呼地说。
后来她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一人一个。
我们很没出息地蹲在店门口吃。
吃到一半,方放突然说话:我好像谈恋爱了。
……好像?什么叫好像?我半张着嘴。一片薄脆从嘴边掉出来。
嗯,应该是谈恋爱了。方放想了想。自己点点头。
四
她喜欢上出国部的一个男生。所谓的2+2项目,在国内读两年语言,之后去英国,再两年。
据说当时方放在操场上拍篮球架。男生从旁边经过,不小心被纳进了镜头里。
方放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我喜欢他的眼睛。后来方放对我说,我一直想找一个,长那种眼睛的男生。
……就因为一双眼睛喜欢一个人!这个世界完了。
她找同学拿到了男生的手机号,主动给他发短信。一来一往,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男生话不多,认识一个月,请方放看电影。回来时是深夜,降温。方放觉得冷,不好意思说,偷偷在背后搓手取暖。
然后。一条男式围巾悄悄围在她脖子上。
这条围巾后来成了方放冬天的标配。我们问她哪儿来这么丑的围巾,被她连续几个高抬腿放倒在雪地上。
后来方放还带男生参加我们的聚会。他姓徐,我们叫他老徐,因为长得老。
老徐基本上没说几句话,全程又是帮方放拿筷子又是给方放夹菜,看上去很体贴。
以后常来。余北北说。
但是老徐出现在我们聚会上。也就只有那一次。
之后我们知道,他是游戏迷。没日没夜地打网游,据说是一个很厉害的公会的会长。游戏经常举行活动,不然就互相屠城,或者打副本。老徐“忙”的时候,可以整整三天不下线。
而方放,自然就被晾在一边。
方放有时候买好饭去找老徐。出国部宿舍不分男女,谁都能进,把我们一群人羡慕得要哭。我们还很兴奋,他们一个宿舍就住两个人,万一另一个恰好不在,那不就……
什么都没发生。方放说。
我们很失望,说她对我们撒谎。
不过确实也没有发生什么。方放在老徐宿舍坐着,看老徐打游戏。从下午四点到凌晨四点。
老徐的舍友也打同样的游戏,时间长了还是看不下去,说不打了不打了,你女朋友该休息了。
老徐砸键盘,说你他妈行不行,就差一个boss就做完任务了!
方放很乖巧地回头,说,没关系,我不困。
两人这种奇葩的关系持续了半年多。不是老徐自己在宿舍打游戏,就是方放在宿舍看他打游戏。他们很少在宿舍以外的地方一起吃饭,也再也没一起看过电影。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方放说她“好像谈恋爱了”。
其他人不理解。连我也很好奇,一开始的体贴,难道是假的?
不打游戏的时候,他还是很好的。方放说。
也就是说,一个月可能有那么一两天。
这样做不值得。我们试图劝她。
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算嘛。方放听不进去。
这样挺好的呀。方放说,这样我们都能有自己的空间,而且至少我每次都能找到他。他哪儿都不会去对不对?
……靠,你养头猪,猪没事儿也不会乱跑的。
但这种话,谁也没办法说出口。
那段时间禽流感爆发,北京城如临大敌。学校挨个通知学生宿舍,让大家时刻注意自己的体温。
老徐。你也注意哈。要好好的。方放给老徐发短信。
老徐只回了一个“好”。估计又打boss吧。
结果有一天方放自己发烧了。她给一家网站拍素材,出去跑了一天,穿得少。回来头昏脑涨,体温升到39度。
这时候发烧,别管多少度,都像天然的警报器一样。方放的舍友都很着急,几个小姑娘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用方放手机给老徐打电话,不接。就给余北北打。
余北北拖着我冲出门去。
接上方放,打车。去医院。医院居然专门开辟了高烧病人通道。然后就是量体温,抽血,送去化验。化验结果要到早上才出来。我们在医院对面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粥店等。
方放戴着口罩,昏昏欲睡。余北北又给老徐打电话。还是不接。
一夜无眠。早晨天刚亮,我们去取化验结果,万幸,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普通感冒。开了两盒双黄连。
我们都松了口气,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休息。
余北北打算再给老徐打电话,至少报个平安。为了让方放也听见,他喜滋滋地把电话放在一旁,开了扬声器。
这次电话通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
你干嘛?!老徐听上去一肚子火。我打了一晚上副本。才刚睡下!你有什么事儿?
我愣住。
余北北脸色一沉,就要破口大骂。方放忽然伸过手,拿过手机。挂断。
算了。她在口罩后面笑笑。我这不是没事儿了么。让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