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的樱桃却是稀罕物儿,本来一匣子也没有多少,阿林吃了几个略解了馋,便叫木瓜去寻个水晶盘出来。一家子人唯有阿林最爱吃樱桃,因此罗文简一听说是樱桃,便立刻叫人送到六合园了。不过如今府里住了几位客人,阿林总不能躲在屋里吃独食,便打算叫沈禾并罗晴岚几个来六合园聊天。
木槿走来问道:“要不要去请表少爷家的少奶奶?”
阿林闻言犹豫了一下,杜氏刚刚有孕,郑嬷嬷时常说起女子孕期有许多不能做不能吃的,且樱桃终归是凉物,还是不请杜氏为好,便道不必去请杜少奶奶了。
木瓜从外边拿了一个水晶盘进来,得意洋洋道:“这还是从前在源州的时候买的,如今都放在箱子底,也只有我记得罢了。”
水晶盘上还有细密的花纹,应是西域舞女图,看上去颇有异域风情,水晶极清透,移动间映着光线熠熠生辉。
木瓜轻手轻脚的把樱桃从匣子里转移出来,阿林的眼神无意间从匣子扫过,忽的顿住,匣子底部有一角留了米粒大的空缺,倒像是小时候曾玩过的一种有暗格的盒子,可以用来藏东西。
等木瓜将樱桃装好拿走,阿林将匣子拿起来细看,用手指扣了扣,显然是中空的,一时来了兴趣,寻了把小巧匕首轻轻一撬,匣子底部的木板便打开了,只见下面静悄悄的躺着一对红宝和碧玺制成的樱桃形耳坠,小巧玲珑栩栩如生,比正常的樱桃还要小一半。阿林疑惑,莫不是送匣子来的人不知道下面有暗格?便又轻轻拈起那对耳坠放在一边,拿起下面的一封信,上面写着“靖国公亲启”,乃是行楷所书,看上去如行云流水,蓄而不炫,神采内含。
阿林不擅作诗,不擅作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一手楷书,自幼练习不辍,又兼习武,因此腕力不输一般男子,近来初练行楷,却远远没有这信封上的字写得好了。
这封信送得如此隐秘,阿林自然不敢声张,见无人瞧见,便将信和樱桃耳坠揣进袖口,起身道:“我去丰乐园,一会儿就回,客人来了先招待她们喝茶。”说着就匆匆走了。
罗文简今日没有出去,此时正在丰乐园同沈夫人一起坐在院中海棠树旁的石桌边聊天,说起沈灏的妻子杜氏有孕,沈夫人笑道:“她是个有福的,借了她的福气,说不定咱们府里也要添丁进口了。”
罗文简闻言道:“哦?元哥儿要添弟弟了?”他知沈夫人不会说毫无根据的话,想来不是大儿媳黄氏便是二儿媳徐氏疑似有孕,想了想,还是黄氏有孕的可能性大些,便说了出来。
沈夫人笑得开心,正要说话,却见阿林匆匆走来,便咽下话头,忙招手叫她:“方才你回来时也没说清楚,你那铺子到底是找谁做掌柜的?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就叫你爹爹替你找一个。”
阿林冲沈夫人吐了吐舌头,笑道:“娘您就不用操心啦,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二嫂会教我的。”说着话四下里一看,并无下人在附近,便从袖口抽出信封递给罗文简,道:“这是我方才从装樱桃的匣子里发现的,装在下面的暗格里。”又拿出耳坠,“这也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罗文简浓眉一挑,接过信封三两下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简简单单几句话而已,罗文简看过拍案大笑道:“妙计!妙计!”笑得阿林和沈夫人好奇心大起,都盯着他看。
阿林问道:“是谁给爹爹写的信?”
沈夫人则问:“什么妙计?”
罗文简将信收起,神神秘秘道:“说出来就不灵了,说不定过几日有一笔横财上门,到时候给你们娘俩打头面做衣裳。”又向阿林道,“那一对坠子本就是给你的,你拿回去罢。”
阿林和沈夫人心中有疑惑,又都不稀罕什么头面衣裳的,也不吃罗文简这一套,只是阿林撒娇也不管用,想起客人们该到了六合园了,只好暂且败退。阿林一走,沈夫人不客气的伸出手拧住罗文简的耳朵,笑道:“走,咱们去屋里慢慢说。”
罗文简弯着腰歪着头连连讨饶:“夫人轻点!夫人饶命!”一边哎哟哎哟的叫。
沈夫人本没有使多大的劲儿,见他如此作态,不由笑出声来,便松了手横他一眼,道:“胡子一大把了还像小孩儿似的,不羞!”
二人进了屋,罗文简到底还是悄悄告诉了沈夫人。
又过一日,天气乍然转凉下起雨来,阿林随郑嬷嬷学了一点简单的食疗偏方,忽听见外边的雨声里夹杂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便转头向窗外看去。
原来是丰乐堂的大丫鬟沉香撑着伞来了,阿林起身迎了迎。沉香向郑嬷嬷微微一福,便向阿林道:“太太叫我来喊姑娘过去,老爷方才在前院书房看书,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伤了胳膊,这会子正等着太医来呢。”
阿林闻言大惊,连伞都忘记取就冲出了屋子,往丰乐园跑去。
到丰乐园时,大嫂二嫂还都没有赶来,因此只有沈夫人在,阿林进屋时沈夫人正怨怪的说着罗文简什么。
阿林进了屋扑到床前,焦急道:“爹爹你怎么了?伤得要不要紧?”
罗文简右手无事,忙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莫急莫急,就是伤了胳膊而已,一点小伤不要紧。”
阿林看罗文简声音响亮,面色红润,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略把忧虑的心放下,转眼看见罗文简左臂裸露在外,青紫瘀伤一大片,已是高高的肿了起来,不由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