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和郑三的想法原本是一致的。
觉得这小姑娘大约就是《烈女传》看多了,随身带把剪刀吓唬人的。
不见她在面对秦绍祺的时候,吓得嘴唇发青也没拿剪刀戳人么?
可谁知,就这么会功夫,她竟然就敢真扎了下去,对自己可真够狠。
不过,郑三往日也是蛮横惯了,这里又这么多人,今日若是让个小丫头一次又一次挫败自己,他哪还有脸在青阳城混下去?
郑三额上青筋直冒,甩开身边一只悄悄扯着他衣袖的手,冲着树上有些晕血的顾云琢道:“我就不信你真的在我面前,敢把那玩意儿刺下去。”
话音还未落,顾云琢手一松,整个身子直直地从树上落了下来,倒是与先前秦绍祺的倒霉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会儿,却是谁也笑不出来了。
不知何时,这林中忽然多了许多黑衣蒙面的武士,他们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锦衣少年身后。
而在他们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不知何时,接住了从树上摔下来的少女。
想到方才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这会子,纨绔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是早知道这少年来头不小,他们又何至于逼得人家小姑娘见了血还不罢手?
“郑横,你是要抬出去还是爬出去?”少年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声郑横却让郑三打了个哆嗦,瞪大了眼睛。
他本名叫郑璜。
可是因为这个璜字笔画太多,他总是写不好,有次甚至一不小心写成了横字,把年迈的国子监祭酒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口吐了白沫。
国子监的学子们后来都嘲笑地喊他郑横,但是都被他霸气的拳头打得横着抬了回去。
从此无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横”字。
不过当年,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程国公的小孙子,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程慕瑄。
他永远记得,当年,那个明明生得粉雕玉琢,却眼高于顶。傲气冲天的小破孩。就是用那一双黑亮如珠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自己,嘴里说的就是和今天相同的那一句话!
那句话说完之后,他就果真被抬了出去。在床上足足躺了大半年,后来,在祖母面前赖死赖活,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国子监了。
祖母莫可奈何。才将他送到青阳城来。
离了京都那个处处都是规矩礼制的地方,他才真算是游鱼归大海。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没曾想,今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荒野之地,他竟然又会遇见当年的那个小煞星?
“程……程……承恩侯?”
此言一出。众纨绔们吓得一下子跌跪在地。
此前,也只是觉得这少年气度不俗,但任他们如何羞辱顾云琢。他也只是默然站在一旁,他们便觉得他不过是哪个大家族里受尽庇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少爷。
要么是被吓傻了,要么就是觉得顾云琢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物,不值得他出手相护。
是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威吓哄笑。
谁知,人家是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面对着一众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身上那种只有经历过真正的厮杀才会有的肃杀之气。
众纨绔们吓得哭爹喊娘。
谁说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就真的是软弱无力?
郑三唯一的勇气道出了“承恩侯“三个字后,也如一堆烂泥一般萎靡在地,再也不复面对着顾云琢时的英勇。
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没有让程慕瑄为他选择抬出去,而是自己手脚并用率先爬了出去。
当然,不管是抬还是爬,都是横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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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琢猛然惊醒之后,倏地坐直了身子。
还是在那个僻静的树林里,四周很是安静,树枝将阳光切割成一道一道的光影,斜斜地投在她的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箔,有种静谧的美好。
顾云琢微微愣了一下,才看到蹲在她的脚边,一脸欣喜又眼睛红红的沉香。
“你醒了?”
“小姐你醒了?”
二人异口同声,说完,俱是一笑。
不过,纵然笑着,沉香也是一脸忧色。
她一进树林就感觉身子被什么踢飞了,撞在树上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姐睡在铺满了干树叶的地面上。
她吓了一跳,待看清自己和小姐身上的衣裳都完好无损,发丝也并未散乱之后,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瞬,却被小姐喉咙上包着的白布吓了个魂飞魄散。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一开口,沉香的声音还带着自责的哽咽。“都怪奴婢没用,没有保护好小姐。”
她怎么那么快就晕过去了呢?
看着沉香一脸沉痛的表情,顾云琢有些心虚,毕竟,她可是被殷铉给击晕的。
顾云琢小心翼翼地转了转头,被剪刀戳中的地方还有些疼。真的只是戳了一下,并没有扎进去,可是剪刀毕竟不比匕首锋利,在肌肤上重重一划,就留下一道浅而宽的伤口。
她讪讪地摸了摸颈上的白布,关键时刻,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晕血呀。
想当年,九公主何等气概,可是今天,同样的事情做起来,就显得那么窝囊。
她面色一红,抬起眼,扫了扫四周静谧的树林,“其他人呢?”
难道因为她被吓晕了,那些登徒子们就放过她了?
还体贴地把已经晕倒的秦绍祺拖走了?
不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