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尚对顾不悔和孟晚童的身份有所怀疑,更不用说完全知情的张煜了。现在若拙的精神濒临崩溃,顾钦辞竟然要带着她去见歹徒?
浓长的双眉微蹙在一起,顾钦辞也明白这么做有些不合适。歹徒让他一个人过去,如果他带了若拙,会不会激怒那些歹徒?会不会因此害得若拙身陷险境?
可是她才刚刚敞开心扉,愿意对他开口……
顾钦辞冷峻的面容透着几分阴沉。很少见他有这么瞻前顾后的时候,这两天好像把这辈子的冲动和荒唐都透支了。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处理好一切,否则卷进这件事里的人,都会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重新望向纪若拙,目光沉静无波,却见到浅浅的一抹弧度在她的嘴角漾开,笑肌差点把眼中的泪水挤出来。她的表情让顾钦辞的胸口挨了一个枪似的,疼得都愣住了。
张煜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立场:“顾钦辞,你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亲眼见过的!把若拙害成这样,你还想再让她原谅你?”
顾钦辞抿着削薄的唇,眉头之间的死结越打越紧,白衬衫洇着昨晚被雨水淋湿的水渍,看上去很是有违他一贯的肃重。
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檀黑的眼眸在短短一分钟之间变幻了许多种色调,时深时浅,时明时暗。
纪若拙的举动让他有些不悦,可张煜的话又让他的不悦顷刻间沦为自责,“若拙,跟我走,有什么话到车里说。”
“车里说?”若拙还没说话,张煜先绷不住了,“你又想把她带离我们的视线?出了这间屋子,你对她做什么也没人看得见!”
张煜的话让若拙的眼波震了震,像是回忆起了非常痛苦的事。褐瞳里弥散开晨昏时树林里的雾瘴,一层一层的,吞噬了她全部的思考能力。
歹徒挂电话前最后告诉顾钦辞,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从这里去葡京赌场,少说也要十几分钟,还不算上堵车和路上可能会发生的其他意外。从现在开始剩下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用晚童和不悔的性命做赌注,顾钦辞实在没心情再和张煜辩驳什么,比起这些,他显然更在意若拙怎么想。
若拙什么都没想,她眼前还是昨晚支离破碎的画面。
阴云遮蔽的冷清的月光,三个人对她动手动脚,有污秽的血,有彻骨的寒风,有嘶哑的尖叫,叫到嗓子都撕裂了。
她为什么要跑出veian?因为顾钦辞也要对她做同样的事。
用他的话来说,她是贱的。
这句话杀了她的心,把她推入前狼后虎的绝境。
若拙想,澳门这座城市,将会变成她一生挥不去的梦魇。
早晨她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脑子空白一片,纪希音好言好语地劝着她——她从没见过这样和颜悦色的纪希音,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的哄着,疼着。正如她从没见过这样疯魔的顾钦辞。
洗澡时纪希音看到她身上那些吻痕,眼底震惊的光芒深深刺伤了若拙。她在氤氲的水雾里想,现在无论怎么跟别人解释,她们也觉得她已经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了吧?
事实上,作为麦子的陪练,被她耳濡目染了这些年,若拙是会一点跆拳道的。那三个酒鬼空有蛮力,又被琼浆玉液麻痹了神经,稍微有头脑一点的女人也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只是若拙的心在痛,痛到一开始都忘了挣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猥琐的笑容和顾钦辞彼时的怒火交叠在一起,天边雷声滚滚,他的声音穿透云层和空气,一句践人沉得快把她压垮了。
酒鬼们肮脏的手碰了上来,把她推到墙边,若拙怕得想哭。从小到大,二十五年来,谁敢这样对她?
她被他们抓着,吻着锁骨、肩膀,在三个酒鬼轮流准备开始猥亵她时,突然抬腿踢中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又用了狠力把他推向另一个男人。两个人相互撞着摔倒在地上,第三个酒鬼气得把手中的酒瓶砸在了她的脚下,四溅的玻璃渣划破了她的脚掌和小腿。
她踩着那些玻璃碴子一步跳出墙角,在那两个还没爬起来的酒鬼身上猛踩了一脚,脚底沾的一片碎玻璃被他硬邦邦的吓体和皮带扣押进了脚掌。纪若拙额头瞬间沁满一片冷汗,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死死咬着唇才没有叫出声来。倒是那歹徒疼得大叫,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更不好过,只有第三个醉鬼面露凶光地追着她跑了很远、很远……
清晨,她看到顾钦辞眼底的血丝,几近疯癫的理智就被拉扯回来。
可是若拙发现她根本克服不了心里障碍,顾钦辞一碰她胳膊,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大叫出声。
他攥着昨晚那些酒鬼攥过的手臂,隔着衣料都仿佛能回忆起那恶心的触感,冰凉的,像蛇缠绕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又像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过。
于是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精神霎时间崩溃。
直到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捧出礼盒,递给她一条她爱不释手的吊坠。
若拙有些恍惚,有些动容,她暂时理不出头绪,因为潜意识让她忘记昨天,忘记昨天所有的事。她很难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喜欢这枚吊坠,又为什么他递上来的时候,会摆出那种视如珍宝的表情。所有的镜头都错乱了,拼凑在脑海里,如脚心扎入的玻璃碴,只能让她感到钻满五脏六腑的疼痛。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一切,顾钦辞稍稍的大吼大叫,都能让她从心里生出本能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