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路过历溯镇,齐雅拉着古月飞入贵安巷尽头一座府第。
他们初次相见便是在此地。
昔日的鲁府,主人家被怨鬼翀戟寻仇,满门死绝,府中阴气森然。只不知从何时起已换上了崭新的清漆门匾,更名为顺天尹府。然而,偌大的府第竟只前院住着十几个布衣和尚,有剃度了的,也有带发修行的。后院更是依稀未变,地面铺了层厚厚的落叶,散发着荒芜死寂的气息。
今非昔比,尽管古月对阵法之道不是十分精通,但多多少少仍看出了点端倪。她指着阵门的方向,对齐雅说道:“当年第一次见到你,我才开始相信这世上果然有神仙妖怪的存在。”
齐雅一边拈指掐诀,一边笑道:“那时候我也没想到那么快就碰见你,小宝老是哭,我还以为他饿了,喂他果子,他又不吃,结果你一来,他就不哭了。”
被古月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似乎羞于自己以前的哭鼻子史,把小脸蛋埋在她胸前两团柔软饱满之间,坚决不抬头。
古月轻轻地摸了摸这小家伙缠在她手臂上的小龙尾,柔声说道:“我也是隐隐听到小家伙的声音,感觉很亲切,就一路跟过来了。”
说罢,她与齐雅相视一笑。
缘分啊缘分。
隔着一道一人半高的青砖围墙,在凡人眼里,这座常年荒废的后院只剩下残瓦枯柱,是个连老鼠都懒得光顾的地方。
但是当齐雅掐完法诀,开启阵门,穿过渺渺灵雾,那池清澈见底的碧水,那疏疏滴鸀的莲叶,那搁着青线绣枝粉缎软垫的竹制摇椅。那开得如雪晶莹的白碧桃……
便再度呈现眼前。
乍看之下,岁月渀佛不曾在此停留过。
竹舍青翠依旧,不染尘埃。
齐雅推门而入。目光定在悬挂于正墙上的那幅描绘着山野秋叶古寺枯灯的水墨丹青,道:“你知道这是谁画的么?”
古月如何晓得。瞥了眼落款,陌生人名,不认识。
见她摇头,齐雅翘起嘴角:“这是霍斐大哥遇见神女之前画的。”
齐雅一向称呼神君为大哥,其中原由,古月不曾过问,此刻听齐雅这么一说。思及住在前院的和尚以及门匾上的那个“斐”字,猛然间竟回忆起曾经看过关于皇朝四大帝君的野史……
书中有段记载,因当时看来甚感荒缪,故至今犹记。
据传霍斐神君是四位帝君之中出身最低的。原姓云,隶属乐籍,历溯人士。他自幼聪慧,博涉经史,喜丹青擅书墨。才华横溢,年少成名,后遇变故,沦落风尘,艺名“云川”。直至偶遇尚未称帝的神女娘娘。获其怜悯,方得以脱离恶徒魔爪,恢复自由身。
书里描述得有板有眼,彼时古月只觉得这写得比戏院里唱得还要夸张离谱,当不得真。不想今日重游此地,一幅画,一株桃花,一个裴字,将一些蛛丝马迹串连起来,使得那些看似荒诞无稽的事多了几分可能性。
“霍斐他……是不是姓云?”她问得迟疑。
齐雅却回答的干脆:“月月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事实证明再冷静的人也难免有难抑八卦的时候:“那野史里说他早年沦落风尘也是真的?”
“啊?呃,哦……”
齐雅东张西望,似乎想要确定正主是否在附近,然后抓抓头皮,嘿嘿两声:“那个,英雄莫问出处嘛,霍斐大哥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可是气质好,心地好,长得又帅,和司司也很般配的,呵呵……”
“根据我的观察,你有转移话题和拍马屁的嫌疑。”彼此相识不是一天两天,也很熟了,所以古月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齐雅坐到竹榻上,掏出刚刚在镇上买的新鲜翡梨,一口一个。
“哎哎哎,我说的可是真心话!难道你不觉得霍斐大哥风度翩翩,英俊无涛吗?”这回他总算说出两个像样点的形容词了。
古月轻抿红唇,似笑非笑。
齐雅以风卷残云的超人速度吃完一袋子翡梨,而后伸出粉红色的舌头添添嘴唇上残留的梨汁,又道:“再说了,真正的爱情是没有理由的,不受身份的限制,唔,还有年龄。”
这下子古月来了兴致,直盯着他那张略带妖媚的白嫩脸蛋,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干嘛这样看我?!”
“真正的爱情……”她双眸微弯,笑意盈盈,“你爱过谁呀?”
齐雅一听,脸颊竟微微泛红:“不告诉你。”
不料他话音刚落,一直不吭声的小家伙却突然抬起头,开口出卖他:“齐雅爱神女娘娘!”。说完之后,还翘起小下巴向古月强调:“这是爸爸自己说的哦。”
齐雅恼羞成怒,跳起来,把这小家伙抓过去,啪啪啪地赏了他屁股几巴掌。
“小乖!你这个叛徒!我让你多嘴!多嘴!”
“哇!爸爸是坏蛋!坏蛋!哇啊啊……”小家伙趴在齐雅的大腿上扑腾,以实际行动抗议龙爸的暴力。
齐雅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古月却是始料未及的,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同时脑海里冒出个念头:莫非小家伙是他和神女生的娃子?不会吧!如果真的是,那霍斐没道理不吃醋,还对他们那么亲切和善呀……难道说当过和尚的男人,胸襟就能宽广到这种地步?
面对有点暴走倾向的齐雅,她终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将哇哇不停的小家伙从体罚中解救出来。
她无法理解齐雅为何这么激动。
实际上,虽然齐雅的巴掌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