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轻敲门扉,沈承泽屈起手指轻叩桌面,沉吟着道,“把今晚的饭局改到琦园吧。”
秘书有些不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沈承泽抬起头来,扫他一眼,秘书微微一惊,急忙垂首答道,“是。”
秘书轻手轻脚退出去,门被轻轻带上。
桌上电话响起来。
“……你好吗?”电话那头是沈承霖,语气吊儿郎当的。
“我很好。怎么,还没走?”沈承泽十分沉得住气。
沈承霖轻声一笑,“走?走去哪儿?我们沈家的根就在这里,我能走去哪儿?怎么,堂哥你不喜欢我留下来帮你吗?”
沈承泽淡淡道,“还真不怎么喜欢。”
沈承霖似乎僵了一下,很快轻笑起来,“堂哥,我这些天啊,闲着无聊,到处吃喝玩乐,没想到倒听到一个消息……对了,伯伯出狱的消息你知道了吗?哎,自然是知道了……怎么?他没回家吗?哎呀,大把年纪了,不回家,去哪儿了呀?真叫人操心!对了,他不会是去找那个什么……李映秋了吧!”
沈承泽皱了皱眉头,“我听说你欠了澳门赌场不少钱?他们现在越来越心慈手软了啊,竟然没来找你?”
沈承霖笑起来,“呵呵,我就知道这些糗事瞒不过哥。是这样的,他们啊,不要钱,就想托我来带个话,搭个桥,想与咱们沈氏合作一把!”
沈承泽十分干脆地道,“我和他们好像没什么好合作的……”
沈承霖话题一转,“哎,先不说那些……那些咱们以后慢慢再说。对了,听说凝妹子回来了,我想请她吃餐饭……”
沈承泽道,“我替她谢谢霖哥的好意。”
沈承霖笑了笑,“哎呀,我忘了告诉你,听说那个李映秋来沈氏之前,有个女儿,唔,年纪好像和凝妹子倒是差不多大。 ”
沈承泽心头一凛,沉声道,“你要真是闲得无聊,就去玫瑰园搭把手吧,少在外头瞎搅!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
沈承霖顿时一喜,“我就知道我哥肯定不舍得不管我……”
“好了,我还要开会。”沈承泽简洁地道。
“噢噢!那我先挂了,改天再约凝妹子吃饭!”沈承霖笑着挂断电话。
这个沈承霖,看来打听到不少事情啊。沈承泽倒不是担心这个……这世上哪有永远的秘密,他只是希望秘密暴露的那一天,来得再晚一点,以便他有更多更好更全的准备,只要能让她……受到的伤害更少一点更轻一点……
他轻轻拉开抽屉,取出里头的一张报纸,报纸的头条,刊登着一个男人的大幅照片以及显眼标题,“昔日商业大亨沈德元今日刑满出狱”!
男人并没有特别显老,看来狱中生活并不是特别难熬。不知道他如今看到自己,是否能第一眼就认得出来?
应该能吧,从小人们就说他长得像他。但他私底下以为,自己更像母亲。
要让媒体手下留情,对前尘往事不予追根究底,他着实费了好些功夫。
他想干脆地把那些忘掉。
但事实上,母亲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晰如昨。
最后一次看到清醒着的母亲,屈指算来,已是十四年前。
那一夜,特别静。
因为临近春节,沈德元给大部分工人放了年假。
他不知道为什么睡得有些不太安稳。半夜里,他被门外的争执声彻底惊醒。他还懵懂着,便听到母亲一声凄厉地尖叫,“李映秋!你好狠的心!”
他顾不得穿鞋,夺出门去。
整间大宅灯光昏暗,他只看到母亲自三楼砰然堕下,睡衣被栏杆勾了一下,留下一块白色的碎布片,在半空中微弱抖动。距他百米之外,沈德元与许映秋正惊骇地看着他。
他几乎发不出声。
“什么事?”他极努力,却仍然声线沙哑,几不可闻。
沈德元回过神来,狂奔下楼,嘶吼着叫,“小雪!小雪!小雪!”
大灯被惊醒了的周妈妈尽数摁亮,沈德元颤抖着双手,缓缓将郑雪抱在怀里,“快叫救护车!”
他却还在愣愣地看着许映秋,两年前她以母亲的好姐妹身份入住沈宅,“你做了什么?”他轻声问道,“你抢了她的老公还不够,还要将她致于死地才甘心?你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吧……”
许映秋捂住嘴,眼泪狂奔出来,“不是我……承泽……我没有……我没有……”
救护车很快来到,但母亲从此再未醒来。
他几乎没有哭,因为母亲自小就教他,“男子汉,不可以动不动就流泪。妈妈不喜欢爱哭的男孩。”
他整日整夜地守在母亲病床前,不敢相信母亲从此以后,听不见,看不见,动不了……她还活着,却形同一个死人。
医生说,她醒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她的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最敬爱的父亲,扑嗵跪在他身前,“承泽……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对不起……承泽……”
他冷冷地看着父亲,一夜之间变得完全陌生的亲人。
“承泽,你秋姨她……真的没有推你妈妈……”
他打断他,“那么是你吗?”他咕咕笑起来,“对了,我怎么忘了,你也盼着新人换旧人吧!”
沈德元霍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他,“承泽!”
他愤恨地看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这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早已经死了千遍万遍!
“怎么?你以为你做得滴水不漏?你跟我妈妈的姐妹颠龙倒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