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邪背着弟弟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她只知道要快点远离这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她很害怕,绝对不能让那些女人发现她,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保护自己唯一的至亲。
她踏过那一个个死得不甘的尸体,绕过一滩滩赤红得发黑的血海,早已经忘了时间,忘了距离,也忘了自己也不过六岁而已,脚上已经磨出了水泡。她想去投靠亲戚,可是这些亲戚平时并不多有来往,亲情早已淡泊,而且他们也都只是普通百姓,在这烽火四起的年代,全都在苦难的夹缝中苟延残喘,谁也顾不了谁,所以…她并不抱多少希望。
果然…后来她们姐弟俩都被拒之门外,就连一口水都讨不到半点。她和弟弟理所当然地成了流浪的孤儿,虽然走之前她将家里存在墙角地洞里的一些银两取了出来,但也只能维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几天下来,她的衣服早已弄脏扯破,头发散乱,脸蛋也瘦了好几圈,脸上沾满了泥灰,她也懒得擦,彻彻底底地成了个小乞丐的模样,身后还背着一个婴儿,正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四周。宁邪发现,自从家里逃出来后,弟弟从不哭,很乖,难道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哭闹撒娇的时候了。
幸好弟弟已经断奶,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去各家讨奶喝吧?但若真是这样,她想她也会去做,弟弟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爱的珍宝,只要为他好,她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一路上她能省就省,一天只买一个包子,还讨了一碗米汤,和弟弟分着吃。后来她也学会了沿街乞讨,学会和其他小乞丐打架,只为了抢一个馒头。虽然被打得浑身是伤,但她总有一股蛮劲,别的乞丐只为抢馒头,而她却好像谁杀了她家爹娘似的见谁就往死里咬,见谁就往死里打,最终那些小乞丐也都投降了,几次以后,也只要谁见着她都会避得远远的。
在路上,她听说她的国家被敌国打败,最终成了敌国的一块疆域,只是这对她来说就像一阵风吹过,只觉得可笑。对那些皇族,她只有恨,若不是他们的贪婪之心,又怎会引起这场战乱?她的爹娘又怎会被敌人害死?她的家又怎会破碎?她和弟弟又怎会乞讨街头?
两年过去了,她八岁,弟弟三岁,弟弟学会了走路,却也乖巧,跟在她身后,从不乱跑,他的五官渐渐成形,她竟然觉得弟弟若是长大了,肯定会比爹爹还要好看。有一天,她和弟弟和往常一样在街边乞讨,人来人往,她逢人就会甜甜地说一句赞美的话语,只是赞美的内容就要因人而异了,来了位少妇,她会说:
“姐姐,您真漂亮。”
来了位书生,她会喊:
“哥哥,您一定会做大官的。”
……
虽然这些人都知道她只是为了讨到钱才这样说,可她的那些话都说到了心坎里,再看她身边一个乖巧的娃娃也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于是心那么一软随手就丢了个铜板。
临近傍晚,她和弟弟收拾已经满满一个小破碗的铜板准备回她们的临时居住地——一座破庙,却在中途被人迷晕劫持了,闭眼的前一刻她立马抱住身边也快倒地的弟弟,深深的恐惧感侵袭全身。然而她没有想到,这却是她命运大反转的转折点。
她醒来,感觉身体在颠簸,适应了一下光线才完全睁开眼来,第一反应就是找宁玥的身影,发现他就趟在身边,她急了,摇了摇他的身子:
“弟弟,快醒醒。”
“小妹妹,别急,他只是睡着了,天亮就会醒的。”一声苍老的女声在一边想起,竟带着几分调皮。
她被吓了一跳,只抱着弟弟的身体往后缩了缩,却发现自己身后被木板阻断,身下一阵阵颠簸,她才发现原来在马车上,而她的对面正坐着一个一身粗布的老婆婆,此时正带着几分戏谑地打量着她。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还有你要带我们去哪?”
“啧啧!果然不同,也不枉我辛苦地观察了几天,让我发现这么个被掩埋的宝贝。小丫头,只要跟着我,以后保管你和弟弟过上好日子。”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摸了摸下巴,最后一句带着几分诱哄。实际上由不得宁邪选择,她看上的宝贝可从不会轻易放手。
宁邪才不会相信对面女人的鬼话,但人在她手里,不得不低头,她有本事劫持她和弟弟一次,就有本事再劫持一次,于是装作信以为真的模样,用一双期待地眼睛看着她:
“婆婆,这是真的吗?”先骗她一骗,以后再偷偷找机会和弟弟逃走。
“自然是真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那婆婆手一拍,显得有些兴奋。
“宁偕。”宁邪本不叫宁邪,只是……
那婆婆眼睛发亮,直赞道:“好名字,宁为玉碎的宁,有股傲气,尤其邪字,邪恶的邪,深得我心啊,哈哈哈…不错不错!”
“是与子偕老的偕。”她的名是爹爹取的,愿与娘亲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是她以前在房门外偷听到的,只是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时爹爹和娘亲在黄昏的窗前依偎在一起的情景真的很美好,她看着都觉得像是一幅画卷,只是现在…都毁了。
“什么破名字!不行,你必须改名,改成邪恶的邪!”婆婆嫌弃地大叫起来,好似看到一盘美味佳肴,刚想要大吃一顿,却突然发现菜里有颗老鼠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