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仲雪低咒一声,看到身下压着个人也有刹那的失神,那真的是很丑的人,满脸红包,左半张脸还灰突突的,沾了不少土。她的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上面隐有些湿意,似乎刚洗过头还没来得及梳。发帘滑落盖住大半额头,看气质连是男是女都不太分得清。
“你是何人?”
他一开口,三春就放下心来,感谢那些跳蚤和蚊子,让她终于变得面目全非了。
她推他,用尽力气把他推下去,喝一声,“哪里来的狂徒,好不要脸。”
早就想对他喊这句了,终于喊出来时心中顿觉无比畅快,似乎连被他压伤的地方也不那么疼了,嘴角也隐隐牵起一抹笑。那是一种疼痛中夹杂喜悦,一种很古怪的笑。
仲雪也不知眼前这个人在笑什么,直觉中她有点神经。从她身上挪下来,看看四周似乎是一个抓捕野兽的陷坑,而他居然信了一个狗屁牌子……
“此处陷坑无一个”?这儿分明有个陷坑,还是老大一个。
低头看看,手中还握着那块破船板,狠狠甩在一边。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它竖在上面?害得他只一脚没踩对,就摔了下来。
三春也看见那船板,不禁摸摸鼻子,他这般掉下来,该说他太笨还是太不运气?
这也怨不得她,她是在船板上刻了“此处陷坑无一个”,不过她也没说错啊,此处确实陷坑不是一个,旁边不远处还有个小的呢?
他摔下来也就算了,最倒霉的是她,被他砸的好险没背过气去。这要砸死了,到了阎罗王面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怎么死的。
仲雪这一下摔的甚重,若不是身下有这个倒霉鬼给当了肉垫,这会儿多半已经骨折了。他一时也爬不上去,只能在这几尺之地暂待一会儿。
瓦罐里有水,他自取一些喝了,看见树叶里包着鱼肉,也不问自取。仿若三春只是个摆设,而这里根本没主人。
吃着细嫩的鱼肉,脑中不由浮现出那个在畅游的女子,她的皮肤也似如这鱼肉一般白皙嫩滑吧。他一向寡情,对巫山之事也不甚急切,但今日见到那女子忽觉下腹一阵涌动,一种隐藏许久渴望似要奔腾而出。
是因为那女子长得很像他吗?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无论走到哪儿都能遇到和他相像的人。
到底是他见鬼了,还是鬼出来见他了?
三春眼看着他一口口把自己的午饭吞下去,一时竟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阻止,这人气场太过强大,往那儿一坐便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口干舌燥,继而话都不会说了。
深吸口气,好半天才从嘴里吐了几字:“你……私入民宅……”
仲雪看看四周,颇为不屑,“此乃民宅?”
三春也觉这个“宅”字有点牵强,想了想又道:“你……不问自取。”
仲雪也不理她,只从怀里掏了个钱袋扔过去,那叫一个沉哪,“啪”地一声,在地上砸了个小坑。
只瞧那坑,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她心中大动,嘴上却强硬道:“以为有钱便可横行?”
他不答言,手指指了指瓦罐,意思叫她倒水。
她真的很想有骨气的,可手脚却很不争气,当真听话的拿碗倒了满满的水。双手捧给他,心里却暗自后悔,早知道在里面下点泻药了。
仲雪瞥了她一眼,接过来喝了。
幼时的经历,给他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他讨厌人的碰触,讨厌别人靠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讨厌。他从不在外面吃东西,更不会吃喝不认识的人递上来的吃食。
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小小的三尺之地,守着这个满脸红豆的丑女人,他竟觉得很安心。或者也是因为太渴了,一碗水一口气灌下去尚觉不够,又倒了一碗,一面喝,一面眉头皱的死紧。
这荒野之地,怎么会有她这样一个人躲在这儿?
把水碗放下,问她,“你是何人?”
“楚国人。”
“因何会在此?”
三春开始想,可真想不出来自己该因为什么,才在这陷坑里。好半天,才蹦了句,“无处可容身。”
七国之间连年征战,有许多人流离失所,漂泊在他国的比比皆是,冒充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是最可信的。当然,她说的也是事实,她确实被他追的无家可归了。
拿东西的时候包袱摊散开来,都没收拾,里面的衣服药草散了一地,在几件衣服里夹杂着一块玉佩。
仲雪早就看见了,却并不挑破,只坐在一边,似有一搭无一搭地扫她一眼。
心中不免想,这就是那个在驭马坡救他的女子吗?怨不得那时不肯说自己是谁,原来是因为长得丑。
她应该见过他的,现在却一副未曾相识的样子,是忘记了,还是不敢相认?
有众多怀疑,越发多瞧了她几眼,越瞧越觉得这人眼熟,为什么,为什么她与那个人长得那么像?
忽的一动,道:“既无地可去,就跟本君回府吧。”
三春受惊,慌忙摇头,“小人身贱,当不得大人恩惠。”
仲雪嘴角漾起一丝笑,若有所思地又看她许久,笑道:“你是本君的恩人,该当如此。”
他说着,从那堆衣服里检出那块玉佩,摩挲了一下,触感极佳,果然是他的那块。
这块玉佩本来是要送给那个人的,是他寻遍七国才找到的暖玉,可最终都没送出手去,反落到眼前这人的手里。这算是有缘吗?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不好意思再要回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