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放风,就是在刑部监所的一个高墙小院里,稍稍活动活动。苏简之所以通过紫姑去申请了这个待遇,主要还是从自己和乔琳的身体状况出发。话说她自己都已经很久没有运动了,而乔琳这副恹恹的模样更像是闷出来的。
这小院还真是小,四周都是墙,只见一片天,苏简伸出手,感受一下风从指间流过。这么大的一片天空,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啊!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腰肢,回忆了一下从小到大学会的拳脚功夫。刚刚摆出个架子,乔琳的眼中就开始发光,拉着苏简道:“苏姐姐教我吧!”
苏简故意逗她:“这可真不敢当,翁主殿下乃是千金之体,学这军中汉子们的把式有什么好的?”她刚说完,小南就“汪”了一声扑上来,伏在苏简脚边,口中呜呜出声。乔琳也是着急啊,好不容易找到个会拳脚的,还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障碍,怎么能错过呢?接着在乔琳的授意下,紫姑等人都走上来,请苏简勉为其难地教大家几手防身的。
在众人加一犬,不对,是众人加一鹿的央求之下,苏简勉强答应了教些简单实用的拳脚。这下将乔琳给欢喜坏了,特地换上了便于活动的窄脚裤,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地跟着苏简学了起来。所谓上行下效,紫姑以下,人人都学得严肃,练得认真。整个放风的小院里只听苏简先喊一嗓子:“军体拳,格斗准备——”
“嗨——”人人都这般喊道,同时稳稳地送出一拳。
半个时辰的教学显然不够,众人刚刚练得身上微微起汗,紫姑便想去寻典狱官再商量商量。只是此时天空阴沉,北风怒号,开始飘起雪花来。
无奈之下,刚刚开始的拳术教学被迫停止。乔琳意犹未尽,走进天牢之中还意犹未尽地比划着,回忆着刚学的拳术。然而苏简却抽动鼻翼,问紫姑:“姑姑,敢问是今日新换的炭么?”她说着望着炭盆中上好的银炭,可是看起来炭稍稍有些湿,因此天牢里闻着有一股烟气。
紫姑说着命人将窗上的水晶琉璃片合上,天牢里也开始暖起来。乔琳额角上还微微有汗,但是却极兴奋地问苏简,“苏姐姐,我们在十日内能学完一套么?”
苏简点点头,道:“自然能,每日先复习已经学会的,然后再学新的,七八日就能学完,再有一两日巩固一下就行。”乔琳高兴地满室乱走,紫姑好不容易拉住了,劝她沐浴,之后自有典狱官安排晚饭等等不提。
可能是这一日大家都活动开了筋骨,晚间的时候都睡得极熟。苏简能听到乔琳那里传来细微的鼻息,远远地守在门口的内侍白天也折腾累了,一阵一阵地打着鼾。苏简极为警醒,有点响动便睡不着,因此到了子时才迷迷糊糊地将要睡去,谁知听见了小南在极远处叫了一两声。
苏简一下就醒了过来。人都说动物的感官比人类的来得灵敏,小南来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在静夜里叫过,是出什么事了么?
苏简试着喊了一声:“紫姑!紫姑!”声音嘶哑,却没有人回应。
她想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手足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似乎连一根手指头都举不起来,脑中有一晕一晕的感觉。苏简心中大急,而小南远远地又“汪”地叫了一声,接着口中“呜呜”几声。
“冷静!”苏简这样想着,毕竟此生之中她也经历过不少这样危急的时刻,当下她屏住气息,似乎眩晕感好了些——莫不是,缺氧?
苏简勉强支起身子,看见眼前的一个炭盆之中,银炭并不像以往那样发着红光,而是笼着一层灰气,在静夜之中看起来迷迷蒙蒙的,另外那股烟气更加呛鼻。
苏简一旦起身,就觉得越发支持不住,头脑更加迷糊,手臂软得就要支撑不住了。她重新躺倒,伸手在地上乱摸,摸到了自己的鞋,抓在手里,使劲扔了出去。那只软趴趴的单鞋,“啪”的一声打在窗上,又弹了回来。她无法,伸手再摸,地板上空无一物。这会儿苏简简直要绝望了,但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令她探出身去,手中抓住一物,竟是一只镇纸,分量不轻。她咬牙回手使劲一掷,那镇纸朝着窗口直飞过去。
“哐啷”一声,窗口的水晶琉璃终于碎了,苏简觉得一阵丝丝的冷气从窗口传了进来。这时已经有侍卫在窗外喝道:“什么人?”苏简心头一松,几乎又要晕去。她强撑着,就这么上半身躺倒在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了些力气,爬了起来。她第一件事便是爬到窗口,把余下的窗子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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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牢之中的人谈及昨天夜里都觉得后怕。昨夜大家都像是中了邪一样,能听见周遭的响动,但是就是动不了,像是梦魇了一般。乔琳脸色苍白,也没有什么精神。苏简朝紫姑做了眼色,紫姑就明白了,立即把典狱官找来,立逼着去寻太医来给乔琳诊脉。太医来了,自然将矛头指向了昨日牢中燃的湿炭。依太医的说法,燃着湿炭再将窗门紧闭,便容易出危险。另外太医还觉得奇怪,一般来说,宫里供的银炭即使是微湿也不容易出这种事情。老太医拈着须,在炭堆里细细刨了,没发现什么,但是紫姑立即不动声色地吩咐下去,要人彻查那炭的来历。
总之天牢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到了下午,一位宫装美妇风风火火地来到天牢门口,尚不及拍去外衣上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