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们要找人?”李银笙的声音依旧清脆动听,“这点小事,你们也不愿意找我帮忙么?”她说着,微微转头,露出好看的侧脸,对庾信说:“把人带上来吧!”
庾信扭头低低地吩咐了一句,两名雷字营的戍卫,挟着一名红衣人走了进来,来到众人面前,将那红衣人一掼,那人便软软地伏倒在地上。此时,众人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个血人,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创口,不少创口太深,皮肉都翻开了,看着极为恶心。
“阿玖——”柔雅惊呼了一声,扑了上去,可是她脚一软,摔倒在阿玖面前,似乎再难以行动一般。苏简赶紧去将她扶起,扶着她坐在地上慢慢喘息。反而是阿玖,竟然一寸一寸地朝前挪了过来,奋力地伸出一只手,想用这只手,去触碰柔雅同样伸过来的一只手。
“其实呀,”李银笙突然发了话,“我也是知道了柔雅县主带人出宫散心的消息,才在天京的街市之上寻了寻,发现了这名’宫女’!”李银笙着重吐字在“宫女”二字上。柔雅不禁抬头,眼光对上了李银笙的。李银笙此时展颜一笑,说:“真是好极了,大家都在这儿,天炎的县主私下会见天炎军中的大将,还有个皇上的近身重臣,苏——太傅,你说,皇上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很高兴呢?”
兀突退在一边,不知怎地,苏简似乎觉得他的身形开始一点一点地佝偻下去。只听兀突说道:“县主,老奴只是从天炎来替部主传讯的啊——这位夫人,她、她在说什么呢?”
这时候兀突的形象已经完全变了,他驼着背。额上是一道一道深深的皱纹,而头发似乎也带了些花白。一刻之前,兀突还是个身板硬朗,身手矫健的中年将领,谁能料到他现在竟成了这个样子。苏简以前知道阿玖是易容的高手,能顷刻之间。改换形象。然而她却不曾料到,兀突竟然也有这么一手。
李银笙冷笑一声,说:“以为这样就可以遮掩过去了?放心吧——天京城里自然会有合适的人证!”说着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苏简。兀突的手微微一颤,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但是他马上低下头去,将这点情绪遮掩了过去。
“不过呢。我想着这份大礼对皇上来说恐怕还嫌不够重,而县主身边的这名贴身‘宫女’。实际是名男子,陪伴在县主身边多年——”说到此,柔雅这边的人都变了脸色。阿玖确实是个男子,这一点,脱衣验身马上就能确定,而且他已经男扮女装在宫中多年。不少人都认得。
柔雅怒道:“李银笙,你要对付我冲着我来就是,何必作践我身边的人!”她话音刚落。此刻歪在地上的阿玖却低声邪邪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阿玖此时已经不再刻意装出女声,可是他的声线还是偏尖锐的那种,这般尖声大笑,令人听得毛骨悚然。李银笙越听越是烦躁,突然也大叫一声:“你笑什么!”
阿玖的笑声当即从中断绝,他似乎笑岔了气,连咳了好几声,才低低地道:“李姑娘——”
李银笙已经多年不曾被人唤作李姑娘了,听到这声称呼之后,面上竟然红了一下,她马上故作镇定,给自己的面孔罩上一层寒霜,问阿玖:“怎么?想替你主子摇尾乞怜么?”
阿玖微微笑了笑,在他满脸血痕污渍的脸上,这笑容显得尤为可怖,他轻轻地说:“您不是想送皇上一份大礼么,仅凭阿玖,分量怎么够,来来来,阿玖告诉你一件事,保准您听了笑逐颜开……”他的话语之声越来越微弱,李银笙忍不住凑了上去,“什么?”
“阿玖是说,那日在冷宫之中,李姑娘是不是就已经发现阿玖是男子之身了?”阿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着,院里极安静,但也似乎只有离得近的李银笙与耳力好的苏简,能够听得清。
李银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阿玖便欢然笑了起来,道:“那日之后,阿玖就给自己净了身……”他最后几个字细若蚊吶,李银笙忍不住又凑上去了些,谁曾想阿玖突然冲着李银笙的面孔,狂喷了一口血水,连同他日前被打掉的一颗牙齿,全部喷到了李银笙脸上。
院中只听“啊——”的一声尖叫,李银笙跳了起来,她面上沾了阿玖口中喷出来的血水与口水,正忙不迭地用手中的帕子擦去。看到帕子中落的那枚牙齿,李银笙立刻思之欲呕。庾信这时忙不迭地上来,也掏出怀里的帕子,递给李银笙,想要帮她,岂知李银笙恼怒之下,“啪”地甩了庾信一个耳光,打得又重又响,在庾信的俊脸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庾信一愣,李银笙喝道:“把这人给我朝死里打!”庾信闻言,就朝手下微微点了点头,有两个人上来,作势要将阿玖拖下去。
“住手——”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一个是苏简喊的,她早已气得面红耳赤。
另一个声音,却是李银笙喊的。这可不是李银笙突然之间良心发现,她此刻已经将脸上的血污秽物都擦去,似乎已经恢复了镇静,淡淡地说:“就在这里打,打死为止!”
阿玖却看了看柔雅,只见柔雅投过来关切的目光,他也努力地向着柔雅挤出一个笑容。随即阿玖的身子朝庾信靠了过去,右手便摸向庾信挂在腰间的“龙渊”。庾信一吓,“龙渊”出鞘,被庾信握在手中,作势威胁。阿玖朝着龙渊上一撞,登时血光迸现,以“龙渊”的锋利,阿玖自然再无生理,仰天躺倒在地上,眉间一道长长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