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武诸将齐心协力的安排之下,第二天卯时三刻,文衍帝的仪仗就已经来到了天京城南门之下,随同进城的还有苏简等人精心点出的一万精兵。
天京府尹宋子凯闻讯早早地候在城楼之下,见到文衍的车驾抵达,宋子凯踏上一步,率先跪下,口称:“恭迎圣驾,祭天归来!”文衍知道祭天的说辞是苏简等人事先与天京府这边安排好的,只冲宋子凯略略点头,示意队伍继续进城。天京城南门缓缓打开,城内那条通道笔直地通向皇城宫门。而南门内,却已经设了香案,按照天元的规矩,天子祭天回来,要在进城之时,焚香诏告天地,并且告知百姓,天子已经为百姓祈福。
在街道两侧,有不少早起在街道上行走的百姓,见状纷纷跪在路边,恭迎天子圣驾。人群之中,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这不是皇上回来了么?”
“是呀,不是原来传闻说要打仗了么?有皇上在天京坐镇,是不是就打不起来了?”
“应该是吧,皇上出面祭天祈福,咱们将来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些吧,毕竟是天子么!”
“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文衍大声念着手中黄绫上写着的祭文,却一边回忆着昨夜苏简夤夜将他唤起,与他一番长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苏简清朗的声音似乎依旧在耳边回响,“皇上,臣会力保皇上进城回宫的安全,扫除神庙势力,届时如果真的出什么乱子。需要有人来背骂名……甚至罪名,请千万让臣来背。皇上您要记住,为了天元朝百姓的安危,您是万民之所依的皇帝,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要站在百姓这一边,哪怕只能名义上这么做!”
“……功化之隆。惠利万世……”
“臣什么都不怕——”这话是苏简说的,可是语气之间,分明却是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的样子。文衍只记得自己当时十分无语,苏太傅,你如此表态,是要离开天元,挂冠而去么?
“……袛承天序,谨用祭告!”
“只要皇上能记得臣的话。将来事事以百姓为先,以民生为重,切莫妄动刀兵,切记莫再轻易加赋。”
“朕——本次祭天之时,秉顺天意,敬告上苍。决心在朕主政期间,绝不加赋!”文衍将手中的黄绫一收,大声说道。
跪倒在地的人群之间。议论之声越来越大,突然人群之中爆发出欢呼之声——
“皇上金口玉言说啦,不会加赋!”“咱们往后的日子要好过了!”“还是皇上惦记着咱小民!”欢呼之后,街道两旁的百姓,山呼万岁,恭敬地在路边跪倒。文衍帝的仪仗摇摇晃晃,朝着皇城门口浩浩荡荡而去。
跪拜在旁侧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人激动地说:“咱们拜了这么久的神庙,可是日子有一丝半点的好过么?”听闻此言的百姓心中都是一惊。
“是呀,”人群中一位妇人大声哭道。“上回三儿病重,神庙让三儿他爹跪七日七夜,可是三儿不照样没了!他爹的膝盖都坏了。走不了了啊!”“还有,听说那时江宁郡有人牲,朝廷已经派人去赈灾的时候,神庙还是弄了不少人牲,活生生投到水里去祭拜河神了!”百姓们似乎受到了感染,开始将他们心中关于神庙的疑虑一股脑儿地吐露出来。人群越来越激动,突然有人振臂一呼,大声道:“我们去问问神庙,拿我们那么多供奉,到底去干什么了?”
“对,去问他们,皇上为了我们小民,还出京祭天呢?他们神庙有为咱们做什么了么?只知道搜刮钱财!”人群中登时响应无数。在皇帝的车驾过去之后,无数天京百姓,开始向城中那座神庙的所在涌了过去。
苏简穿了便服,混在百姓的队伍当中,向神庙走去,一路上,她只想着李银笙与她的神庙的功过得失。她自忖如果是自己在那个位置上,其实未必会比李银笙做得更好,尤其是在权术与对旁人和属下的控制上。只是她从没有想过想要创造这么个位子,更不曾想过,要将这么个位子与个人的私欲挂钩。
到了神庙跟前,百姓们的愤怒之情仿佛被眼前的肃穆景象暂时扑灭了些许。大家都张大了口,看着神庙跟前发生的变故。正如苏简所料,打着神武大营旗号的士兵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查封神庙。杨安正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不少身着白衣的“神女”们神情狼狈地被面无表情的士兵们押解出来,挤在“神殿”之前的空地上。随之搜出的,是“神女”们日常生活所用的各种穷奢极侈的用品,各色锦缎的衣被,金玉的梳妆用品,看来“神女”们的生活,直可以用“锦衣玉食”四个字才能够形容。接着,神庙之中又有几名赤着上身的壮年男子被赶了出来。围观众人一时大哗,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冰清玉洁的“神庙”,竟然真的是个藏污纳垢之所。
苏简在旁暗暗叹息,心道难道自己真的高估了李银笙。
这时候,杨安已经安排了军中的书办大声地念诵起神庙的种种“劣迹”来。这些都是从苏简收到的那卷卷宗之中摘录出来的,神武大营已经事先略略查证,发现这些“劣迹”都是事实昭然。这些有名有姓,有据可查的事件一一念出来,不由得人不信。因此一时间,百姓们尽信无疑,纷纷怒骂。杨安对书办点点头,那书办便大声宣布:“所以‘神庙’之中,作奸犯科之人,秉承皇上谕旨,全部交由天京府与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