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如水就叫了人来,把沈谦小心翼翼扶上一辆大车,自己陪沈谦坐在车中,自有车夫驭马,只听蹄声的的,大车不一会儿就上了石板路。t/沈谦身在车中,马车颠簸之下便沉沉睡去。
待到她醒来,已经身处一间宅第之中。天色已晚,屋内灯火通明,沈谦躺在床上,床边一位满头珠翠的妇人背对着沈谦坐着,如水与似霜跪在地上。斜对着床,一名瘦削的青年男子坐在一张圈椅上,身后立着两名仆妇。
那妇人端端正正地坐着颇具威严,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如水,你来说。”
如水似乎甚是畏惧这位夫人,因此一直是小声陈述。她从有小校通知她们公子受伤开始,说了将公子抬到帐内休息,公子醒来不认识人等等。她口才便给,将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连那霍先生的医嘱之言都一字不落地说了。说毕,她叩下头去,道:“婢子没有照顾好简公子,请夫人责罚。”
这时,那坐在圈椅上的瘦削男子不禁开口道:“母亲,这件事听起来像是一个意外。且不用责罚这些下人了。”
那位夫人没有好气地回答,“哼,还不是因为你。你的身子但凡争一点气何必需要简简替你做这样危险的事。”
那青年叹了一口气说:“娘,我已经说了多少遍了,爷爷和爹身体俱都康健,阿筇也姓苏,待他长成再由他袭爵有什么不好。害了妹妹如今天天过着这样的生活,我真是愧为兄长。”
那位夫人冷笑一声,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怎能坐视那……那人的儿子袭我天元朝的泰武之位。”
青年住口不语,沈谦听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夫人沉默半晌,说:“如水、似霜,你们两人在这件事情上本没有错,都起来,先去帐房领两个金珠的赏赐。”如水与似霜两个都应了,叩谢夫人然后起身。
夫人回头望了一眼沈谦,沈谦连忙合了眼装睡,只觉得夫人目光灼灼,看了自己好久,方回身对那青年说:"筠儿,霍先生还在前厅,你且陪伴为娘一起去见见吧,让他再为你诊一次脉。"话语里凄然之意显露无疑,卧在床上的沈谦听了,心内都忍不住一颤,心里想,这位夫人貌似威严,但是怎么听起来这样难过。
待到众人都随那夫人离开了房间。沈谦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她穿来之后的正式居所,真是越看越是激动。真是大户人家呀,仅仅这间卧室的陈设就可见一斑。沈谦躺的这张床,是一张二进红木雕花大床。沈谦所卧之处统统铺满了厚厚软软的褥子,褥子上面是天青色软缎缝的褥面。她身上盖的被子也是轻薄软和,被面是锦绣的富贵牡丹,被里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贴在面上温温软软的,没有一丝不适。沈谦躺着吁了一口气,心想,还是有钱人会享受生活呀,只是投身到有钱人家,也不知道会多多少麻烦。
她躺了许久,觉得有些口渴了,就起身想给自己倒杯茶。偌大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无,夕阳的光线映在窗纸上,平添了几分静谧。沈谦起身走了几步,觉得头上疼痛略减,随便在窗侧的美人榻上坐了,刚定神,却发现对面是一面大铜镜,中间映出的是一个无比陌生的面孔。
沈谦在原来的世界里,是一个高挑身材、圆脸蛋的好脾气姑娘,相貌不太出众,但也不算糟糕。如今这一世,铜镜里显出的面孔是竟然一张清瘦的瓜子脸,鼻梁高挑,剑眉星目,浓黑的眉毛直扫到鬓角。沈谦吓了一跳,心想,难不成是因为长得太男性化了才被人当作男人么?这一世……虽然长得不太丑,可也真的完全出乎人意料呀。沈谦这一世的身材也比另一个世界要瘦一些,不知是也不是上一世嚷嚷了很久的减肥的心愿终于被上帝听到了,但不幸的是也变成了飞机场,而且居然还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缓了一口气,看了看那铜镜中映出的朦朦胧胧的影子,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儿都有。好端端的人生,怎么就戛然而止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呢?
沈谦就这么对镜楞了许久,忽然听见身后窗上有人咚咚地扣了三声。沈谦稍许研究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窗子,轻轻巧巧地把窗户向外支开,却见不到人,刚想关窗,一个小脑袋突然从窗台下冒了出来,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简姊姊!"
沈谦探头一望,果然见窗台底下蹲着一个——小!正!太!
好一个小正太啊,大约也就五六岁的年纪,站起来也就跟窗台那么高,一身的绫罗自不必说,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出落得可爱至极,一双点漆似的眼珠骨碌碌直转。小正太望着沈谦,又叫了一声,"简姊姊",叫得沈谦心都快化了。那小正太打量一番,然后问:"听娘说简姊姊伤到脑袋了。"又说:"上回阿筇跌到头也疼了好几天,姊姊你还疼吗?"
看着这么个乖巧的小正太,沈谦连忙柔声说:"姊姊好些了,见到你姊姊就没这么疼了。"小正太一咧嘴,"太好了!"然后献宝似地从窗台下面抱出来一只小黑猫,说:"简姊姊,这个是阿筇今天在后园捡到的。阿筇送给姊姊。"那小黑猫咪呜一声就从窗台跳了进来,噌地就钻到了桌下。
沈谦被吓了一跳,"哎"了一声,却听小正太阿筇小声说,"简姊姊,阿筇走了。大娘不喜欢阿筇来找简姊姊玩,阿筇会偷偷再来的。"沈谦欲待挽留,却没有说出口,那孩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窗外茫茫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