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上午,所有三万西路南征军自两条悬索都渡过了沅水,下午又疾行了约四十来里,赶到了一处山间的谷底处扎营。这时候,陈去华才有机会召开西路进入天炎部境内以来的第一次高级将领会议。
这次在沅水畔被人伏击,西路南征军一共折了七十九名士兵、四名什长、一名副尉(就是邓晏),伤了不下两百人。歼敌共三十七名,包括一名敌军大将——就是那叫人见之丧胆的“捌”。西路军以己方数倍伤亡,才换来了大军顺利渡河,可谓损失不小。
当然,西路军也不是全无收获。一是擒获了一名冒充南征军的黑衣人,木清寒木先生亲自安排了连夜审讯。二是发现了一名危急时刻能够指挥的年轻小将,不是别人,正是田纥。苏简这才明白,那是庾信为什么能够在自己最为危急的时刻,回到河滨,伸手救了自己一把。原来庾信率领众人绕道左峰之后偷袭黑衣人的时候,发现田纥这孩子号令得当,人手分配得井井有条,索性将指挥权交给了田纥,自己回头去帮苏简。
众人听了庾信一说,纷纷对田纥这孩子刮目相看。苏简是南征军中以指挥阵法而闻名的校尉,只有十八岁,就已经令人侧目了——而田纥这孩子,今年只有十五岁。
陈去华征得苏简同意,将田纥升做什长,从苏简属下调离,归至庾信麾下,寄望他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更多地发挥所长。
嘉奖了田纥之后,大帐中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苏简和韩博颇有些剑拔弩张地站在陈去华和木清寒身前,带着敌意地看着对方。两人同时开口,对陈去华道:“陈将军——”
这时木清寒清了清嗓子,阻止两人开腔,道:“两位校尉,且听在下说说!”韩博甚是尊敬这位“第一谋士”,因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乖乖闭嘴退到了一边。而苏简,苏简和木先生太熟了,再加上她自身的性格,什么都是往脸上放的那种,苏简自然在脸上写了不少不满,嘟了嘟嘴,慢慢退下。
木先生焦黄的面皮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冷冷地道:“苏校尉,我猜你定是以为此次遇袭,与那邓晏不无关系!因此,你总觉得应该彻查邓晏——和与他一起共事的斥候,对不对?”他说了这句之后,转头向韩博道:“韩校尉,我以为你想在大帐之中分说之事,必是邓晏之死。邓晏是这次遇袭中遇害的最高级别军官,而且是你手下倚重的副尉,你见苏校尉对邓晏敌意不小,而且从昨日起就颇为留意邓晏,因此你以为邓晏之死与苏校尉有关!是也不是!”
突然,木先生的声音爆发出来:“苏简、韩博,从你俩的面上,我看到的尽是对同袍兄弟的猜疑和不信!西路军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你们应该早已知道。如果军中都像你们这般抗拒互信与合作,你们属下的士卒们,又怎样能够齐心!一支不能够齐心的西路军,你们能想到这三万人会落得个尸骨无存么?你们离家千里,就是为了把命送在南疆的吗?”
韩博与苏简听了这话,心里都是一惊。韩博马上跪了下来,而苏简不喜欢双膝跪,只好单膝跪地,作行军礼状。她听木先生这么一说,心中颇为歉然,她之前确是因为邓晏的缘故连带对韩博也不那么信任,此刻她突然好想补救些什么,便对韩博说:“韩大哥,请原谅小弟则个!那邓晏,确是‘拾‘一箭射死的。而小弟心中疑惑,全是因为早先‘拾‘是由邓晏带来,而且‘拾‘一动手,先要了邓晏的性命,在小弟眼里看来,就似故意要杀人灭口一般。”说着,她顿了顿,道:“小弟昨日对邓副尉颇为注意,完全是因为好奇他的伪装术……”她挠挠头,说:“说实话,小弟对韩大哥的伪装术也很好奇,但真的不是要疑心韩大哥的意思……”说着露出一副十分难为情的样子。
帐中将领其实多有对阴字营感到好奇的,此刻见苏简说得坦诚,有人笑出声来。此刻韩博脸色也好转了很多,道:“那邓晏怕是立功心切,真的将‘拾‘当了一名熟悉地形的乡农。他昨日亲口对我说,誓要为南征军立下首功。”苏简却道:“韩大哥,小弟见这方圆几十里,都是莽莽大山,如果寻来的是个猎户,那还更可信一些,乡农便有些可疑了。”韩博听了此话,额上有汗水渗出,道:“真是惭愧啊!我在阴字营待了许久,竟然连这点都没看出!”他深深朝陈去华拜下去,道:“陈将军,末将不察,致使大军遇险,还妄自疑心同僚,请陈将军治罪!”
而苏简突然也“啊”的一声,道:“哎呀,我要是早想到这点该多好!”说着打了自己一掌。苏简有时会有这样的毛病,她会觉得事不关己,因此有些念头在脑子里一转,还顾不上细想,她已经关心其他的去了。因此她是真心实意地懊悔——如果早些看出来,就不会有这许多士兵枉死了。她这掌打得极重,右边面颊上一片红肿。
木先生见两人把话说开,也把话放缓,道:“诸位,你们可知这‘拾‘是什么人?”他见众将都摇头,转头向陈去华道:“看来,我军离‘知己知彼‘,还是有不少距离。”
他缓缓言道:“这名叫‘拾‘的老人,连同那已然毙命的‘捌‘,传闻是天炎部大将兀突帐下的十员将领,这十人也是结义兄弟,合称‘十宗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拾‘是长于弓箭与计谋的老者,而‘捌‘是持一柄巨斧的勇将。其余,从‘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