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的话题渐渐变多,但每一个话题都不涉及胡姬的从前。凌钰每每问到这里,胡姬就会以微笑岔开。而凌钰喜欢她的微笑,所以心软,不会去逼问。
说得多了,胡姬渐渐开始拉起凌钰的手,“你瞧我种的花怎么样?”
凌钰环视四周,各色的花朵都开得争艳,春日气候暖,很多花都已开了,唯有墙角处一片绿丛还很茂盛,凌钰问:“那是什么花,绿叶这样青翠。”
“扶桑花,等初夏就会开了,到时候你过来看,我很喜欢这花的。”
凌钰朝胡姬凝眸点头。胡姬一直在笑,似乎她的微笑是与生俱来,一直挂在脸上,不会落下。但凌钰问到她不愿提及的话题时,她的笑容会渐渐收敛,而这收敛的瞬间,凌钰有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伤害人的错。
突然一瞬间,凌钰觉得胡姬很可怜。
没有丈夫,没有自由,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交心的朋友,甚至还可能有一段深藏着的痛苦的过往。
“阿钰,你来。”胡姬牵起她的手往殿中走。
她将凌钰带到寝殿,松开凌钰的手去打开妆台的暗格。
里面塞满了绫罗绸缎,胡姬一一取出,朝凌钰温柔地笑:“过来,过来,瞧。”
凌钰上前,她手中拿的是一件婴儿的小衣,“夫人有孩子?”凌钰有些高兴,没有人可以陪伴胡姬,至少她还有一个孩子可以依靠啊。
胡姬欢喜地点头,她的双眸在看见这些婴儿之物时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你瞧这件,做这件衣服时我曾扎破手指,还滴了血在上面,真是可惜了。”
“不啊。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吗,太好看了,不可惜的!”
这句话夸赞对胡姬很受用,她眯起眼睛笑道:“这双虎头鞋也好看,是不是。”
凌钰点头:“都很好看,夫人的手真巧,夫人的孩子很幸福呢!”
话落的瞬间,胡姬的笑容渐渐僵硬,整个人也颓然失色,失魂落魄:“可惜我已经有十年没有再见到过他了。”
手上的那双虎头虎摔在了桌上。凌钰震住:“你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孩子,十年没有见到过?”
胡姬点头,她点头的瞬间。有泪从她眼角滑下。
凌钰好久才回过神,吃惊问:“你是他的母亲,怎么见不到他?”霎时,她更加惊愕,“夫人。你不是没有丈夫吗?”胡姬方才才说过的,她没有丈夫。
胡姬失魂落魄好久,才无力说道:“我与他只是悄悄地拜过堂,没有高堂祝福,没有天地作证,天子说这不算是婚礼。”
凌钰错愕。这关梁肆启什么事呢。
“这不算是婚礼,所以我一直都见不得人,不然会玷污了前王后的名誉。因为我是她的亲妹妹。我不能见人,我的孩子也不能见人,孩子……”
“怎么能够这样,你的丈夫并不是王宫中人,你大可与他去外面居住!”
胡姬根本没有在听凌钰的话。她依旧喃喃道:“孩子被天子抱走了,不知他何时会再让我与孩子相见呢。他是个男儿。也应有十岁了,不知他长多高了……”悠远的声音中满是思念。
凌钰完全不能理解,“这和天子有什么关系,你是他的姨母,他不能这样囚禁你,他应该给你你想要的啊。”是的,这已经算是囚禁了。
胡姬渐渐不再说话,只低头爱怜地握着那一件件婴儿之物。
凌钰替她心疼,“夫人,不可以这样的,难道允王不会帮你吗。”
“不怪阿允,你别再问了。”
“你是一个女人,有与自己心爱的丈夫在一起的权力。你也是一个母亲,有……”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胡姬轻喝一声,这声音不大,但出口带来的悲伤却让凌钰不敢再言。她闭了嘴,看胡姬小心地将那些衣物一件件收入妆台暗格中。
最后,胡姬回身来看她:“认识你很高兴,阿钰,希望你日后能有空来陪我。”
怔怔看她,凌钰允诺:“我会的。”
她还有太多疑惑没有弄清楚,自然会再来的。
出了这座享宫,凌钰依照原路回去。湖面桥廊的烟雾依旧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但此刻已经清楚了,沿着这桥出去就可以到外面正常的地方。
凌钰忽然一怔,她竟用了正常这个词,原来享宫给她的感觉虽然宁静,却是不正常的。
之前欢宜宫里遥苏的事情她都没有弄清楚,此刻又多添一个胡姬,更多的秘密横在身前,她真想一一揭开!她可怜这个女人,有爱的人不能爱,有孩子不能团聚!
回去央华殿,凌钰又问起了茜兰,“胡姬真的已经死了吗?”
“是已去世,宫中老人都是这样说起的。”
“去世多久了?”
茜兰沉思了一瞬道:“应有十年了吧。”
是的,胡姬说过她孤寂了十年。
原来宫中很多人都不知晓胡姬,都以为她已经离世。但是为什么梁肆启要编造这样一个谎言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胡姬未婚先孕而坏了胡国名声?不可能的,胡姬只是王后的妹妹,无关太大名声的。
沉思之际,茜兰忽然道:“珍妃,允王说在安苑摆了晚膳,珍妃在宫人一人无趣,想请珍妃过去用膳。”
原本为了避嫌,凌钰准备不去,但想起胡姬一事,她点头:“替我梳妆吧。”
行去安苑时,梁肇启已在等候了。他见凌钰便道:“午时我先离开,之后想起你并没有去过那里,遂命了人去接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