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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当日在青阳城里买了她第二株兰草的外地人周管事,没想到他居然是京城人,而且恰好今日就撞见了。t
瞧着银楼掌柜对他点头哈腰的模样,只怕这位周管事还来头不小。竹枝暗暗打量了一番,仪态大方地上前见了礼,确实有点儿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夏裳都还没有穿上身呢,短短几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忒多了些。
周管事也是暗自心惊,上次打从这小娘子手里买走兰草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寻常农妇打扮,怎么就忽然服了素?到底只是萍水之缘罢了,也不好深问,加上他也是出来办事儿,也不好多停留,问竹枝要了客栈的地址,周管事便拱手而去。
竹枝并没在意,以为人家只是客气罢了,大家虽然认识,但是毕竟不熟,况且她一副新丧的打扮,若是不想跟她来往也是正常不过的。不过叫这一打岔,原先对那只镯子的意思倒是淡了,随意转了下便出去了
因此竹枝完全没有想过去打听一下这位周管事到底是哪一府的管事,若是她要在京城落脚,是否可以求得别人的帮助。毕竟在竹枝心里,京城并非久留之地,如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营生,说不定哪一日逛得烦了,便离了京城转去江南、漠北甚至西域都可以。
反正她如今无牵无挂,来去自由了。
摸了摸颈间挂着的路引,竹枝垂了眼帘别过头,哼,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在等某个人呢。毕竟人家把她送到京城,她却不告而别。好像有点儿过河拆桥的意思,当然她不想承认的是自己受男色吸引了。
逛街也不能接连着去逛,竹枝连着往京城跑了两天,便觉得腿脚有些受不住,第三日美美地睡了一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叫小二送了份午餐就在房中享用,再泡了壶清茶,日子悠闲得不得了。
可是一想起日渐消瘦的荷包,心情又好不起来了。虽然瘦的挺慢的,可毕竟荷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竹枝从来就不是个大方的人。自然会心疼。可是如何弄来银钱却一直心里没个数,实在叫人头疼。
正发呆。门外却传来一阵吵闹声,竹枝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悦。不过这到底是客栈,自己只是住了一间房罢了,有些吵闹也是在情理之中,到底要不要先租个小院子搬出去呢?住在客栈到底还是不方便。
门外却传来小二的敲门声:“冯嫂子可在?有个事儿跟您商量一下。”
竹枝起身开了门。小二站在门外苦着脸行礼道:“冯嫂子,咱们这院子叫人给包了,要不您先挪个地方。也就一个晚上,明儿就给您挪回来。”
她住的这个院子不算是顶好的,也就算个中等,况且这客栈人来人往,谁会下这样一间不算顶好的客栈?竹枝本来就有些不高兴,听见让她挪地方,便沉了脸嗔道:“小二哥是说笑吧?既然只是一个晚上,将就一下也就算了,干嘛非得叫我挪动?这收拾起来也麻烦,贵店也挺麻烦不是?”
小二一脸苦色:“是麻烦,这好些客人都得重新安置,可这不是没办法么?来了位贵人,包了天字院儿,可带的下人也不少,所以又包了一个。恰好您住的这个院子如今住客少些,少不得劳动您挪挪。”
出门在外少惹事的道理竹枝不是不知道,不过小二这说辞倒让她颇为不满起来:“你们这客栈这么大,挪哪个院子的不行,非得挪这边儿?他家下人能有多少?非得住满这一个院子?大家将就着挤挤就完了,你不是说就一个晚上么?”
小二“嗨”了一声道:“您说的是这个理儿。可人家贵人家行事,跟咱们小老百姓不同,人非要包,能怎么办?您收拾收拾吧,人家大概晚饭前到,那边儿掌柜的说了,给您挪到天字院儿里,不加房钱,今儿晚上房钱还给您免了,只求您行个方便。”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竹枝倒不好苛责什么。这世道,形势比人弱,就得受欺负。竹枝一边低声诅咒着那个带来麻烦的“贵人”,一边不情愿地慢慢收拾东西。显然这个客栈里头需要挪动的还不止自己这一个房间,外头很快就传来了吵嚷的声音,不过很快就平息下来的。
客栈里头住的多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最怕的就是麻烦。可若是跟得罪“贵人”相比,客人们宁可麻烦一点,也要忍了这口气。都是商人,哪儿来资本跟人家拼?
可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小二又来催了。竹枝东西本来倒不算多,收拾起来动作也不算慢了,可总得有个足够的时间不是?小二一催促,她就更加不高兴了:“不是说了晚饭前吗?这太阳都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呢,着什么急?我马上就好了。”
小二还没说话,院门口便传来一阵嗤笑声:“一个寡妇,不好好在坟头呆着,跑到客栈里头来招摇,倒还有理了!小二,赶紧让她搬出去,我们这儿还等着安置行李呢!”
竹枝闻声一看,门口站了两三个挎着包袱的小丫头,领头说话的那个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另外两个也不过十二三的模样,长得倒是平头正脸,可一说话,就是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人非常不舒服。
虽说竹枝的寡妇打扮是掩人耳目的,可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过分,就是小二都急了,忙着打圆场道:“这位姐姐稍等一会儿,客人正收拾呢,您就别催了。”转头对竹枝小声解释道:“大嫂莫怪,这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得早了些,您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