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摇着团扇坐在葡萄架下,凉风习习,好不惬意,浑然忘了时间。[t]不知不觉,听到有人问:“怎么一个人坐着?”我侧头望着他:“在等你。”
衡俨问道:“今日是七巧节,怎么不出去?”我微微一笑:“怕你见不到我,追到西王母哪里去。”
他轻笑一声,走到我跟前,我见他神色有些黯然,又似乎有些憔悴,全不是昨日见他的样子。不禁一愣,问道:“有事情很烦心么?”他摇头说:“不妨事。”又问我道:“可想出去?”
我想了想道:“有些想去,可怕你累了。”他淡淡一笑,将我从椅子上牵了起来:“想出去便趁早,晚些穿巧大会就结束了。”我问他:“真的不妨事么?”他摇了摇头,拉着我出了御六阁。到了门房处,叫人给我们准备车马。
我见他似乎心中有事,心念一转,连忙跟他说:“不用准备车子,你带我骑马去。”他点了点头,门房连忙去找管事备马。片刻便准备好了马,于是我坐在他怀里,他趋马缓缓而行。路上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我不知怎得,心里放心不下,转身跟他说:“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不如你带我们去三镜湖?”他低声应了,转身便策马飞奔三镜湖而去。
皓月当空,盛夏的三镜湖野草茂盛,野烟袅袅。我们下了马,牵着手漫步而行。一路上衡俨默默无语。我也不说话,只跟着他到了草亭那里。他拉着我坐下来,我俩并肩而坐,四周都是蝈蝈蟋蟀的鸣叫声。
衡俨突然说道:“你那日说天色愈黑,才觉得烛火愈明?”我点头不语。他又道:“今晚你不去穿巧凑热闹,却陪我来这里呆坐。”
我说:“你自己说,若有事情想不通,便来三镜湖坐坐。”他哂笑道:“我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只不过有人在?轮莩峭舛??锏奈谏剑?11至艘痪呤?澹?匆伦派聿模?坪跏浅?酰?懒艘丫?写蟀肽炅恕!?p> “楚王早死了?”我惊道,“难怪章师叔说他在厉州寻不到楚王的踪迹……”
衡俨挥手阻止我继续再说,只说道:“我还会再查。叫我头痛的是:有人在朝上说白虎营挖出的石碑,上面藏了一个肃字。”
我惊叫道:“怎会?”他淡然道:“河山倒;剑北指;交相拜;你将山字倒过来,加上一横一竖,两边像不像两个人遥遥相拜。这凑起来不就是个?字。”
我在心中将肃字写了一遍,惊惧道:“果真是个肃字,怎么会如此?”他摇头道:“只怕有人早存了心,只不过这人将石碑做的簇簇如新,而眼下又发现楚王早死了,因此也无需太过担忧。”
“我上次在父皇面前好不容易保下的楚王谋士齐纪略,前两日又不见了。”衡俨叹气道:“我只觉得这桩桩件件,透着古怪,便似这黑夜似的,铺天漫地涌来。可我还未摸着头绪。”
他又沉默了许久,又道:“只怕烛火身在无边夜色之中,早晚有燃尽的一日。”我低声说:“黑夜总是暂时的,即便烛火燃尽,可转眼天明即至,夜色总是不得不褪去的。”
他低低笑了两声:“你次次都强词夺理,可乍听到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我假嗔道:“我明明是最讲道理的,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他默然了片刻,又忽笑道:“我第一次见你,你便说我不语不怒,必能福祚绵长。”
我笑道:“我那时年纪小,从小到大都喜欢笑脸迎人,第一次见你面色漠然,府里的人又都说你老气横秋的,我心里不由自主地讨厌你。”
他又低声闷笑,对我说:“你可知道,那次是我自懂事来,第一次有人当面挑衅取笑我?”我略微有些吃惊,问他道:“真的么?”他点了点头。我低声叫道:“可我瞧你一点都不气。”
他笑道:“我为什么要气?”他瞧着我,道:“我只瞧见一只小青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有趣的很!”
我心中甜蜜,抿了嘴笑道:“因此你就送珊瑚石来害我么?”他微笑道:“我去南海办事,早上起来,看见有只鸟儿从树上的巢里跌了下来,不停的哀鸣。风大雨大,我便将他养在屋里,可办完事回来已然不见了。触景思人,便去寻了颗珊瑚石,叫银匠镶好,盼着这只小鸟儿能早些回巢,莫受风雨相侵。”
“你费尽心机,终于寻回这只鸟儿了。”我喃喃道。
“我说过,若真要遇见难题,用些机心也不妨。”他淡笑道,我啐了他一口。他瞧着我,微微笑着。我瞧着他,也微笑以对。两人默默相依,直坐到亥时,才回去。到了王府,门房说香宁两人早回来了,我这才放心,随着衡俨回御六阁。
到了房里,蜡烛已经燃尽。我又点了一根,房间里瞬间有了明亮。我突然看到地面上扔着一个杯子,椅子也翻倒在地,衡俨嗔道:“这两个丫头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弄倒了东西也不收拾。”我笑道:“许是回来晚了,累了便先去睡觉了。”我拾起杯子,放好椅子,才发现衡俨站在房里四处环顾。我笑问道:“怎么了?”
他朝我做个一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说道:“这房子里有人来过。”我一愣,突然听到屋顶上的瓦片轻轻的“喀嚓”一声,我未及反应。衡俨已轻身掠出了屋子,脚在地上微微一点,纵身飞上了屋顶。
我担心他出事,忙跑到院子里望着屋顶。看到上面站了一个黑衣人,衡俨伸手抓他的右肩,黑衣人左手一格,“噌噌噌”倒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