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当家听了,挥挥手,这才点了点头,几个人就地坐到了甲板上。我见争斗暂时消弭,自己便有希望去米郡,不禁喜形于色,也瘫坐在甲板上。那船老大,挥了挥手,叫人从后面端了一壶水给,我早已经又累又渴,连忙拿出馒头,举着壶,不顾体面,仰头从壶嘴里接水喝。
船老大突然说:“小娘子如此精明,兄长必然也不凡,不知是哪里的人物?”我听到他问起,触动了心事,眼眶一红道:“我几位兄长在曲靖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自幼跟着他们耳濡目染……”喉咙哽咽,便说不下去了。船老大瞧我的样子,点了点头,再不问我。
船掉头去鹿郡,刚好是顺流而下,风助船势,竟然两个时辰便到了鹿郡码头,只是天色已黑。待船靠了岸,四当家朝一个人嘱咐了几句,那人跳下了船,一路飞奔而去。
我在船上吹了这么许久的风,早已经头昏眼花,这时船老大说:“大家都进舱去等吧。”我连忙进了船舱,也不管了那么许多,找了最下首的椅子坐了下来。不待片刻,便见刚才那人引了三个人进来。
当先一人是个精瘦老头,后面跟着一个粗壮汉子,再后面是也是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黝黑汉子。我见了这老头,似乎有些面熟,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四当家一见这三人,站起来拱了拱手,叫道:“大当家。”老头点了点头,朝船老大拱手道:“方老大,我这老四遇事莽撞,你莫见怪。”
方老大哈哈大笑,站起来一拱手说:“孟大当家亲临,有失远迎。快请坐,奉茶。”他话里虽然客气,可他自己不愿在外面相迎,分明是托大的很。孟老头面色微愠,和手下依次坐了下来。
他未说话,先四周环顾一圈,见了我,不禁一愣。突然道:“小夫人,又见面了。”我一怔,抬起来头,仔细看他,仍是想不起来,只好抱歉道:“尊驾认识我?”坐他旁边的那个粗壮汉子叫道:“三月三,暮江边上马赛,你忘了?”我心中一明,这才认出,原来是上次赛马输给了衡俨的那两个人。
孟老头说:“小夫人,你家男人呢?”方老大奇道:“孟大当家认识这位娘子?”孟老头点头道:“一面之缘。三月三暮江的赛马,我输给了她家男人。”方老大大为惊奇:“竟然有人能赢得了黑马帮的帮主?”
我听他这话,只怕这老头大有来历。连忙打圆场道:“那日外子侥幸,这位先生的马又先赛了一场,因此外子略占了些便宜。”孟老头听了我这话,微笑不语,方老大这才点了点头,说:“能和孟大当家不分轩轾,也是人才难得。”
孟老头又问:“小夫人,你家男人呢?怎么叫你一个人和腾蛟帮的人在一起。”我正想着衡俨那日在马场上的英姿,听他问我,终于熬不住,低着头说:“他犯了事情,被关到搴西。”
孟老头奇道:“你家男人,人品俊秀的很,怎么会犯的事,犯了什么事?”
我低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人要害他,可我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孟老头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我手下说,你要去米郡?”
我连忙点头说:“我要从米郡去搴西找他,烦请先生帮忙。”
孟老头摇头道:“你要去搴西,应该从曲靖往西,何必到米郡绕个大圈子?”
我说:“我到了曲靖城西,可我们家的仇家在那里等着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才想着从米郡绕道去,也可以躲开仇家。”孟老头和方老大对视了一眼,终于缓缓点头道:“若如此,等下我们事情了了,你便跟我们一起回米郡。”我连忙感激道谢。
孟老头一摆手,转身对方老大说:“方老大,不知要如何才肯将我们货物归还,还请划下个道来。”
方老大哈哈大笑:“孟大当家果然痛快,我也明人不说暗语。”他一拍椅子:“这暮江上的货运生意一向都是我们腾蛟帮的,你们四当家偷偷自己将货运了私船,可这叫我为难的很。我若放过他,人无信不立,我们腾蛟帮在江湖上做事便再也没有信誉了。若我不放过他,我又不想伤了咱们俩家的和气。我想着是……”他瞧着孟老头,微笑道:“不如你们的利润我们三七分账。”
孟老头也笑道:“三七分账,我七你三?”方老大大笑道:“孟大当家说笑了,自然是我七你三。”孟老头听了只是冷笑摇头。
我在一旁听他们互相讨价还价,又听到方老大让步说四六开账,孟老头仍是不同意。两边便僵持不下,又吵起来,似乎又要抄家伙。我心中害怕动手误伤到我,更怕他们谈僵了,孟老头一怒之下不能带我去米郡,可这种场面实在不是我能掌控,只好躲在一旁焦急的观望。
这时那个尖细声音的瘦子陈历年突然说道:“孟老大,米郡产米占了天下的三分之一,你们垄断了米郡的大米,现在又将想将米从暮江运到扈州,你们的野心也忒大了。就不怕招祸?”
孟老头嘿嘿冷笑道:“米郡不过是个小地方,谁不想将生意做大。你们把控天下的漕运,老巢又在曲靖城边。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你以为皇帝那老小子心里头就舒服?”
我听到他们讲到了皇帝,不由得凝神细听。方老大这时笑道:“皇帝现在麻烦事不断,哪有时间管我们江湖上的事情。到是你们,将全国的生计掌握在手里,你们又通过马市同朝廷做战马的生意,趁着朝廷几次大战赚了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