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把鼻子凑到荷花上,惬意地嗅着,又用嘴唇蹭了蹭花瓣,笑靥如花。
忽而,她从花瓶中拔出荷花,看着花茎的折断处,笑容黯了下来,
“这么可爱的花,断了生命之源,太可惜了,下次不折了好不好?”
金琰漫不经心地轻笑,觉得千雪的心思纯属小女子心态,幼稚得很,
“花不用来装点屋子,还有什么用。”
千雪不语,黯然地把花插回了瓶中。
见两人间欢愉的气氛正在消失,金琰马上抛出千雪最感兴趣的消息,
“今天可是十五哟,又可以看宁城的海市蜃楼了。”
千雪一愣,眼中的惊喜转瞬即逝,
“你今天会去看吗?”
金琰故意卖关子,“月月看的有什么意思,不过……”见千雪眼有失望,他轻笑道,“如果你想去看的吧,我也不介意再看一遍。”
“我可以去吗?”千雪惊喜地扬起了脸。
金琰的声音如夏日穿林而过的山风,带着发自心底的畅快感,“可以。太阳下山了再去,现在太热。”
“嗯。”千雪快乐地点点头。
金琰取出几张大宣纸铺在书桌上,然后把千雪按在桌前的椅子上说,“时候还早,你先练会儿字。”
说着,从笔架上拣了支毛笔,蘸了墨,塞到千雪手里。
千雪看着软软的笔头,哭丧起了脸,“我不要写毛笔字……”
用毛笔写字,轻轻不得,重重不得,别提多费劲了。她想不明白,古人怎么这么喜欢自找苦吃,发明了这么笨的书写工具。
金琰似是无奈的警告她,“王府的女主人不会写字,怎么料理家事!”
千雪嘟囔着说:“我又不是真嫁给你,成亲后我不会呆多久的……”
千雪自顾自地说着话,忽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好像身边有股冷气在冒。她抬起头,发现金琰脸色很难看。
她有说错吗!千雪怀着莫名其妙,闭了嘴。
金琰没有理会她的反抗,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开始料理在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
金琰的书桌很大,让两人共用还绰绰有余。
这个世界她可能得长期混迹下去,学会写毛笔字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想着这个,千雪便心平气和地在纸上描画了起来。
金琰批了会公文,看了眼千雪描出来的字,眉头不由得打成了结。这也叫字!这丫头连最起码的运笔都不会。
金琰站起来走到千雪身后,握住她握笔的手,带着她在纸上写了几个笔画,说:“就这样写。”
千雪偷偷撇撇嘴,依样画葫芦也画了几个笔画。金琰见她写得还算认真,便专心处理起自己的公务来了。
日头开始偏西,窗外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炽烈了。金琰批公文批得口干舌燥,便头也不抬地问千雪:“你想喝什么茶,叫人倒来?”
他听不到回答声。
金琰侧过头,朝千雪看去……顿时无语。
这丫头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开来的碳棒。
金琰站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仰天重重吐了口气:真是个不成器的!不知是谁说的,叶明姝学富五车,才名在外……
金琰小心翼翼地抽出千雪身下的宣纸,眉头不由一跳。这张纸上画着一幅用碳笔画成的画,画中人栩栩如生,正伏案写字,抿着嘴,拧眉沉思,脸部的线条看着有点不近人情。一绺头发挣脱了束缚,正闲散地垂在耳鬓。
画中人不就是他吗?
金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鬓,真的摸到了一绺发丝。他笑了,原来这丫头刚才一直在看他,他却丝毫没察觉。
金琰不知道这叫“素描”,只觉这种画法从没见过,画中人立体感很强,看着非常真实。
画像旁还有四个用碳棒写成的字:拽哥金琰。
这四个字写得清洌飘逸,柔媚中带着洒脱,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字如其人,这才是这丫头该写出来的字!
原来她不是不会写字,她只是不会用毛笔写字——叶明姝的才名,或许是真的。
金琰把千雪轻轻扳起来,千雪微睁了下眼睑,嘴唇嚅了嚅,然后头一歪,又倒在金琰手臂上睡了过去。
她可能真的很困。金琰放弃了把她弄醒的念头,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往自己寝屋走去。
千雪仰面躺在他的臂弯城里,睡得好不酣然,嘴唇轻轻煽动着,似乎正在说梦话。
他听见她好像在叫“奶奶”。
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嗯”了一声。
“你别做饭,等着我来做。”千雪含糊地咕哝。
千雪的梦呓含糊不清,金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知道叶明姝的祖母在她出世前就已经去世,叶明姝怎么可能梦见她!还有“做饭”,大家闺秀怎么会亲自动手做饭?
梦都是乱的吧,他想。
……
千雪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睡在一张豪华大床上。她睡眼惺忪地起来,被迎面而来的丫鬟扶住,“叶小姐醒了?殿下正等着您呢!”
千雪看了一眼外面,见夕阳已经西斜,暑热也消散得差不多。
丫鬟替她理了一下发鬟后,金琰走进了房间。看着她睡着红扑扑的脸颊,金琰笑得有点古怪,“叶小姐的大作,在下珍藏了。”
千雪想起自己的那张涂鸭,不好意思地笑笑。
两人相偕走出王府,千雪上了金琰的马车,金琰另骑一匹马,往皇宫方向而去。
浑天监设在皇宫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