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回叶府后,金琰拨了二十个侍卫给叶府,用来保护千雪出嫁之前的安全。以金琰对朱雁云的了解,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地再次来伤害千雪是极有可能的。
自从金琛去找过他后,金琰这几天心神总是没法定下去,今晚才稍稍安定了一些。明天就是大喜之日,今天白天,太子的册封诏书也颁到了叶府,金琛这时候还没闹出动静来,想来是不打算闹出来了。
因为是月底,月亮只是一弯细细的银勾。千雪站在黑黢黢的院子里,对着枯残的芍药发呆。
整个叶府都灯火通明,为了明天的送嫁宴,叶府上下今晚会忙通宵。只有她这个准新娘最闲了,叶夫人几番叮嘱她,叫她今晚早早睡觉,明天有个好脸色。
初秋的夜风已经沁人肌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子也蒙上了一层湿嗒嗒的露水,像被雨淋过一般。千雪感觉到凉意,拢了拢衣领,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脖子上的小木珠。她的手指轻捻着木珠,悲伤像掉入水中的药丸一下,在心头化开一片苦滋味。
这将近五个月的时间,不知奶奶是怎么熬过来的,或者她根本就还没熬过来,已经撒手人寰。
千雪的手心紧紧攥着小木珠,攥得指节发白,拳头轻轻地颤了起来,然后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沾湿了衣襟。
一束莹白的光线自月洞门口射来,照在一株凋残的芍药上,清晰地照出枯叶上的每一处细节。这么莹白明亮的光线在这个世界是见不到的,千雪不禁好奇地转过了头去。
月洞门口,站着一个颀长的浅色人影,廊下的灯笼照出一身上好锦锻的柔和光泽。这莹白的光线就是那人手上的手电筒里射来的。
千雪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二郎?”
月洞门口的人影笑了,果然是金琰。他关掉手电筒,向千雪走过来。千雪呆呆地看着他走过来,脑子里懵懵然的,在这个礼教那么严苛的世界,金琰今晚怎么会过来呢?
廊下的灯笼照出千雪脸上的泪水,金琰眉头皱了皱,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戾气,“谁给你气受了?”
千雪抹了一把泪水,强自笑了一下,“是想我奶奶了。我结婚了,她都不知道。”
金琰脸上的戾气退去,目光变得轻柔而温存,他把千雪搂在自己身前,宽大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等能回去了,咱们一起去看望她老人家,再把她接过来,好不好?”
“好……”千雪鼻子一酸,声音里带上哽咽。她知道金琰是在好意安慰她,但给她一个远在天边的梦想,比直接破灭她的梦想,更让她来得纠心。
千雪把金琰领进了屋子,千雪亲自倒了茶捧给他。金琰接过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脸上全是幸福的光泽。
“你这么晚了怎么会过来?”千雪问他。
金琰呷了口茶,抿嘴浅笑不语。
“快说嘛!”千雪嗔他。
金琰弯起了眼角,把茶盅拿离嘴边,声音低低的,“好多天没见了,想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见的!明天一早不就能见面了吗!”千雪直愣愣地说。见金琰脸上的笑容僵了起来,她马上领会到了自己的没肝没肺,把声音放柔了许多,“我怕别人说闲话……”
金琰放下茶盅,笑容放柔了一些,“别人的话,理那么多做什么!”他忽而转过头来,目光深邃地看着千雪,“你可有想见我?”
千雪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她总不能如实告诉他,她一直害怕着婚期的到来。这场婚礼就像一场仪式,标志着她告别了十九年的信仰,从此洗心革面,安心当起某个男人众多女人中的一员,那种她曾经最鄙夷,最怜悯,最难以理解,标志着落后与愚昧的女人。
堕落也会伴随着阵痛,她十九里养成的人生观一直在排斥着她进行这种蜕变,排斥着婚期的到来。
千雪知道金琰是个敏锐的人,她这样回避他的目光,“心虚”二字肯定已经写在她的脑门子上了,但她又不敢去正视他。
“相比住在这里,我更喜欢住在你府里。叶家人并没有真正接受我。”
千雪给了个模糊的答案。这也是实话,在叶府,她是个非常尴尬地存在。除了叶夫人和叶孝荪,叶家没人对她怀着善意。而孝荪,这几天天天来闹她,让她保证跟金琰只是假成亲,直闹得她神经虚弱。她没敢告诉他,她跟金琰是真成亲,怕他一偏激就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而在安郡王府,她过得非常恣意随性,金琰除了有这个世界男人无一例外的男权思想的通病外,其余方面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他对她体贴、宽容、没有功利心,尊重她的来历。如果她能说服自己去接受他未来诸多的小妾,她应该会过得很幸福的。
金琰静静地看着千雪,目光深幽幽地看不出心思。
丫鬟从里屋出来,掀起来门帘下露出里屋的光景。
千雪的里屋今夜塞满了明天要穿戴的行头,从衣鞋裤袜到首饰盖头、开面彩线,堆满了她小小的卧室,门帘下露出的全是耀眼的大红色。
金琰颇有兴致地起身掀起了里屋的帘子,看了眼满屋子耀眼的红色,脸色一下子晴朗,
“让叶夫人费心了。”
千雪接口道:“是呀,她就嫁这么一次女儿,把全部的心血都花上了……你呢,老王妃这几天也忙坏了吧?”
金琰没有马上回答,半天才慢悠悠地放下帘子回过身来,“是呀,我娘也是费尽了心思,我跟她说,这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