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编辑,到了。”她莺语似地说。
推开门,屋里陈设一目了然:一张靠窗的木桌,两架靠墙壁的钢丝床。桌上立着一个开水瓶。床上是军绿色的被褥,还有一个枕头。床下有两只可供洗漱的塑料盆。
我将背包放在床头。
“楼梯口第一间房是卫生间和开水房。”她说:“我帮你打点开水来。”
“好的,谢谢!”
她从桌上拿起瓶子,轻飘飘地出门。
这个小婉的样子让我想起古画中的女子,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将古画从背包中拿出来,拉开卷轴对着自己的脸。
小婉拎着开水瓶轻飘飘地回到桌前,没有一丝声音。我回头看见她,吓了一跳,连忙收起古画放回包中,一边说:“啊呀,你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水上飘啊。”
小婉用劲抿紧嘴唇,望着我手里的古画,没有回答我,那表情与古画上的女子惊人地相似,竟令我有些神思恍惚,仿佛她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她将开水瓶放到桌子一角,左手抬到胸前,伸出食指指向被拉链挡住视线的古画,杏眼睁得大大的。
“你怎么会有这张画?”她有些吃惊地问,那语气似乎这幅画是我偷来的。
我开始后悔把这么值钱的东西带在身边。“这是我父母传给我的。”我将背包放到枕头的位置,准备晚上睡觉时枕在头下。我用眼角余光重新审视了她一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而已,不用怕。
“也就是说,是前世就有了的。”她说。
我进一步注意到她的声音很轻柔,很空灵,就像一片雪花融在心里。
我的目光与她的双眸撞在一起。她的瞳孔黑漆漆的,中间有一圈蓝莹莹的光圈,就像照相机的镜头那样,似乎可以教人一眼看透她心底的秘密,可等你想要深入时却碰到一扇门挡住去路。这扇门令人陡生迷恋,因为门后藏着一个未知的世界。
“前世?”我觉得她的话似乎跟我不在同一个频道,有些费解。我的脑子费力地转了一大圈才转过弯来。“应该算是吧。”
“左编辑,你的名字?”她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双目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好像在审视我的真实身份似的,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像大猩猩一样抬起双臂,低头打量自己,就好像衣服上有个破洞一样,不无狼狈地说:“怎么了?”
“左烈是你什么人?”她的语气直桶桶的。
……
“你认识左烈吗?”
……
“你知道院子湾吗?”
……
她发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完全答不上来,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形容一点不夸张。
我笑了起来。“小婉,你停一下。我被你问懵了。”
很多男人泡美眉用烂了的招数,却被这个女人拿来用了。我有这么大魅力吗?恐怕这得归功于我背包里的宝贝吧。面对这么一个大美女还能保持警惕,我对自己的淡定有些得意。
小婉突然变得有些颓废,肩膀耷拉下来,脸上写满失落,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抬起薄薄的双眼皮望着我,呓语似地说:“是啊,都过去三千年了,你早将我忘了。”
听着她几近虔诚的表白(如果这算是表白的话),看着她眼角眉梢真实得几近虚幻的惆怅,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很奇怪。”我语带调侃地说:“我们在哪里见过吗?可能是因为那幅画吧,你长得真像她。”
“你的名字是……?”她的表情恢复了几分正常。
“左焰。左右的左,焰火的焰。”我说。
她自言自语地说:“左烈,左焰,烈焰,烈焰——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嘛。你一定是他。”
“我不知道左烈是谁?但我愿意认识一下。”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身父母,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我说:“你给我介绍介绍。”
她遗憾地说:“可惜我没有留下他的画像。”
“他不在了吗?”
“他已经死了。”
“……”
我无语了,她竟然说我跟那个已经死去的人是同一个人,太晦气了。
她好像在调侃我。我感觉有些累,有些古板地说:“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没听说过一个叫左烈的人。小婉你肯定认错人了。”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她说完这句奇怪的话,有些怨恨地转身离去。
这个小婉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