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夜已很深了。
楼外的滨江大道时不时传来汽车轮胎辗过路面的声音,大楼的上空隐约飘荡着歌厅里飘出来的歌声。我没有手表,手机也已经没电了,看不到时间。我估计已到凌晨。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钢琴后面的落地玻璃窗透进一些路灯的光芒。我发现自己躺在大唐仁杰的床上,身上的网绳已经不见了,鼻子已经不再流血。
刚才我分明看见一个白影,也就是那个总在我精神迷离时出现的婉儿,正是她救了我。奇怪的是大唐仁杰竟然唤她姐姐。
我在背窝里捏了捏拳头,手心里全是汗,进而发现两腿间、腹部、背部、脖子、额头……全身都是汗。但我感觉身上重新聚集了不少力量。我掀开被子,坐起来,下床站好,环顾屋里,没有任何人影。
我在床头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又找到自己的包,走到门后,将右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地旋转。门并没有反锁,很容易就打开了。楼下客厅欧式吊灯的光芒,从门缝里一下子钻进来,照得我眼花。我闭目缓了几秒钟,再次睁开眼睛,看见楼下客厅的沙发上有两个人,左边沙发上躺着的是一个男子,正面对着我,是大唐仁杰,右边躺着的是一个女子,长发覆颈,头枕在手掌上,只能看见半个脸。她身穿白色短裙,背对着我,显出环肥燕瘦的身线。
我正在脑海里将这女子与婉儿进行比对,就听门把上叭嗒一响,一条铜链垂下来打在木质门板上。那两人都被惊醒,一轱辘坐起身,望向我这边。我连忙把门闭上。
“你醒了?”女子的声音嗲嗲的,很好听。
我没有做声,我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办。我现在已经知道大唐仁杰想从我身上捞一些考警校的资本。
“你出来吧。”大唐仁杰说,“你是被冤枉的。我已经知道了。我向你道歉。”
看来。那个白衣女子都已经告诉他了。他的脚步声从木质旋转楼梯上传上来。我无法回避他。
我从门板后的阴影里走出来,完全站在走廊的灯光里。
他在楼梯半中央停下脚步,两手叉腰,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我。“对不起,刚才我不知道是这样一种情况。不过,现在我姐已经告诉我了。”他回头指指站在客厅沙发前面的白衣女子。
吊灯距离走廊的距离比较近,光线强烈,我将手挡在额头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俯身望去。我差点失声叫出来,天啊,她是范瑄瑄,那个精神病院的灵魂医师。同时,我心里颇感失落。因为她不是婉儿,不是那个可能知道我古画去向的林小婉。
上次在精神病院,也许正是范瑄瑄向警方透露消息,才使我遭到那两个匪警追击,害我差点送了命。我忐忑不安地踩着楼梯向下走。木质楼梯在我脚下咯吱作响。
“到这里来。”她用手示意我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留意她与大唐仁杰的方位:她站在长沙发前面;大唐仁杰在她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刚刚坐定。
我没有走到她身边,而是选择在她左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那个位置与大唐人杰的座位之间隔着一个长方形的钢化玻璃茶几,相对比较安全。我只用半个屁股挨着沙发,双腿也并未完全放松,保持着紧张态势,以便遇到危险时能以最快的速度起身。
范瑄瑄侧头望着我犹疑的眼神。嘴角轻轻拉起,露出两排贝齿,略带些笑容地说:“上次那两个警察向你开枪,我向他们做过强烈抗议。”
“如果你们不向警察告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的事。t/”我故意把“告密”两字说得很轻松,以免激怒她。我不能把她推向匪警那边。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是前台的护士说的。”范瑄瑄将双手举在胸前,掌心向上,望着前方的玻璃茶几,满脸无辜。“郭真超打电话到前台问你的情况,她就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她以为你真的是一个杀人恶魔。一心想着配合警察抓坏人,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她没有经过我允许就这么做,我后来也批评了她。”
大唐仁杰在旁边鄙夷地一笑:“嘻嘻,你的批评算什么,十万块她要干两年啊。只怪精神病院的工资太低了。”
我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但嘴上却说:“范医生,感谢您的关照。现在能想办法将它弄出来吗?”我指指我的后脑勺。
她看了看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在开玩笑吗?现在哪里来的手术条件啊?”
“很复杂吗?”
“那是开颅手术,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可我顶着一枚炸弹,那种感觉真的是很要命。”
“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到医院去。可是,现在医院四周都有便衣,根本进不去。”
“我有办法让他进去。”大唐仁杰说。
范瑄瑄目光严峻地望向大唐仁杰,“进去之后怎么办,麻醉一个小时,手术三个小时,更长的是术后恢复,没有十天半月,根本出不了院。谁敢保证如此长的时间没有警察进医院检查。”
“像你这样说,那只有等死啰。”大唐仁杰白了她一眼。
范瑄瑄略微提高一些嗓音,对着大唐仁杰说:“小麻烦,你不是狄仁杰福尔摩斯吗,早点破案不就可以进医院手术了。”她称大唐仁杰为“小麻烦”。
大唐仁杰看了看我,对瑄瑄说:“我警告你啊,别再叫我‘小麻烦’,否则我跟你翻脸。”他举起手中的一个黑方块说:“有了这个,破案还不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