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珏没有正面回答何梦锦的话,而是反问何梦锦道:“若是教他忠君爱国的那人到头来却被他一心维护的皇权给抹杀了呢?”
何梦锦心头一惊,听贺兰珏此说,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是误会姚廉了。
雪越下越大,从开始的零星点点,到眼下,不过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落的人一肩头都是。
何梦锦很自然的抬手替贺兰珏拍去落在他肩头的雪,却在手指才碰到他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怔。
她有些错愕的抬眸看去,正巧捕捉到他眼底的光亮一闪而过。
“公子,你该不会是戒备过头了差点误以为我这是要暗算你吧?”
虽然明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但难得碰到贺兰珏神色不自然,何梦锦自然要在口头上占两句便宜。
贺兰珏微微仰头,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收起的羽翼,说不出的惊心的美,他道:“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的关心。”
何梦锦听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心酸。
不太习惯别人的关心。
是因为这些年来,他身边没有人关心吗?
属下们慑与他的威仪,只知尽力尽心办事,哪敢对之如此嘘寒问暖,亲人里,他跟广平王之前似乎有着比外人还要客套还要恭敬的疏远,而贺兰诗,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不会想到去关心人,贺兰齐亦是如此,他们同父异母的三兄妹,外界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从幼年时起,就要面对多少的暗算伎俩,要在长公主贺兰王妃手底下生存。要保护苏夫人,唐夫人,还要为着有一日争夺天下做筹划准备。
寻常人的关心,问候,甚至嬉笑玩闹,在他看来,都是那般遥不可及。
淡淡的一句话,却道出了旁人难以想像的心酸,何梦锦的心隐隐有些痛,她抬手。继续轻轻的替他将肩头的雪拍去,想说什么,动了动嘴角。但想了想,在他面前,安慰一类的话语明显是多余的。
见何梦锦沉默,眉头紧锁,贺兰珏将眼睑垂下。不看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何梦锦刚想说,这不是废话么!却见贺兰珏神色间并无玩笑的味道,她也就将这话吞到了肚子里,刚想酝酿个词儿回答,却听贺兰珏继续道:“阿锦?我听李萧然这般叫你。你的本名里也嵌了一个锦字?还是说,这只是你的闺名?一个人若是连性别都瞒了,连身份都隐了。那么名字也会一并做了假,信不得,所以孟锦只是你的假名,可笑到我至今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是听贺兰珏第一次叫她名字,何梦锦心头如一池秋水。泛起从来没有过的层层涟漪,可是想着他的话语。又觉得自己确实不够厚道,但是说了真名,也就是将自己的身份抖落了出来,那么之前她告诉他的一系列关于失意说辞悉数都站不住脚。
既然选择了将重生之事隐瞒,她也只好瞒到底,“没有大名,或许有,不过我记得我说过,那次在姚廉的府上受了伤,然后醒来就就忘记了许多过往,隐约记得的一些事却也是记得模糊,记得我叫阿锦,记得荣轩,李萧然。”
她垂眸看着贺兰珏,打了一个呵欠,道:“再不休息天都亮了。”
贺兰珏淡淡的点头,“嗯,推我回去。”
淡淡的语气,却是含着淡淡的,极其自然的容不得人抗拒的语气。
何梦锦不跟他计较,鼻子里只哼哼了一声就转到了他身后,默默做起丫鬟,推着他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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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贺兰珏贺兰诗进宫拜礼,何梦锦也闲的没什么事,正巧瞅着翘着二郎腿在墙上对之冷嘲热讽的靖地使臣话唠子小五很不顺眼。
她抬手,对着小五勾了勾指头,挑衅道:“敢不敢和我单打独斗?”
小五虽然话多,却也是个热血好斗分子,再加上本来也就看何梦锦不顺眼。
在他的理解范围里,就是因为这个要跟主子断袖的家伙,他才会被主子派来当什么劳神子的使臣,而且还吩咐了他实际上是为了暗中保护这少年,这也就算了,怎的这少年刚前脚才去了昌邑,那被撂在皇宫里为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溜走而气的跳脚险些没有拆了皇上的正阳门的主子,出了皇宫大门就骑马飞奔赶回了靖地,调兵遣将,还摆出一副泼皮的样子驻扎在人家昌邑边境,难为老大他们要去喝那边境的大雪西北风,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
于是乎,他哪里激的起何梦锦这一番挑衅,当即从墙头上蹦跶下来捋起袖子就要同何梦锦切磋切磋,这少年的身手他在绥州的时候见过,不过身法敏捷,要说功夫,自然是在他之下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在望城就被他们擒下,想到此,小五嘴角不由得挂起了一抹得意与算计的笑意。
切磋么,可是你自己提的,这切磋的过程中要是“不小心”伤到了,揍到了,主子可是怪不得他,想到此,小五揉了揉拳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这些何梦锦自然都看在眼里,她谦逊的从侍女手上接过来为了避免误伤而换的木质匕首,谦逊的抱了个诚让的礼,谦虚的点头微笑。
只是,这笑意尚且在脸上尤为散去,那谦让的礼才做了一半,但见她身形突然一动,抬手一招,就已经对着对面尚未准备好的小五的面门招去。
卑鄙!无耻!偷袭!
一瞬间,小五脑子里闪现诸多个用词,身子却也反应迅速,当即一转,就要避开何梦锦突袭的一招,岂料,何梦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