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锦含着笑意点头,抬手扯了扯何昕,道:“昕儿,还不见过郡主?”
说着,何昕乖巧的对着贺兰诗行了一礼,用孩子独有的稚嫩嗓音道:“孟昕见过郡主。”
之前在来时的马车上,何梦锦已经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对何昕说了大概,她是孟锦,她的儿子,自然也该改姓孟昕。
此时看着何昕举止得体,没有丝毫差错,何梦锦不禁松了一口,让他一个小孩子演戏骗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初见李萧然的时候也这般,但却不如此时危机与紧张。
她们现在要面对的是郡主,侯爷,出了半分差池都可能性命攸关,坏了大计。
她此番也是冒了风险,在应下贺兰珏说让她带着何昕来的时候,她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昕儿总归是要长大要多见世面历练的,所以她才会不做推脱直接应下。
事实再一度证明,何昕表现的很好,甚至超出了何梦锦的预算。
在贺兰诗有些惊讶与探查考究的眼神下,何昕并没有丝毫胆怯,没有丝毫不安,小小的孩子,就这样站着,坦诚的望向贺兰诗,继续用他那嫩甜的童声道:“昕儿就是爹爹的孩子。”
闻言,贺兰诗不怒反倒扑哧一笑:“小不点,你今年多大?你口中的爹爹今年多大?”
似是没看见贺兰诗的不以为意,何昕一本正经的道:“昕儿今年四岁半,爹爹今年十七岁,但是爹爹是昕儿的爹爹,不会再是其他人的爹爹。”
闻言,贺兰诗收了笑意,看向何昕的眼光有种这孩子怎么脑子有点不好使的意味,但她仍旧耐心的低头反问道:“这不就对了,你爹爹今年十七岁,你今年四岁半,难不成你爹爹十一二岁,鼻涕都还没擦干净就同你娘亲成亲,有了你?”
这话说的甚是娇俏,何梦锦面色带着笑意,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何昕接下来说的话上。
“郡主错了,”何昕摇摇他那漂亮的大脑袋,眼神真诚的看着贺兰诗道:“和娘亲成亲的不是爹爹,是坏爹爹,坏爹爹很坏,总是打娘亲,有时候还打昕儿,后来坏爹爹病死了,昕儿和娘亲没处可去,遇到了爹爹,爹爹对昕儿很好,还说以后都会这么对昕儿。”
听到此,贺兰诗终于将事情听明白了个大概,她抬头,将目光投向静立在一旁的何梦锦,“这么说,他是你的养子?”
这话的语气,竟是不自觉间带了三分喜色,即便一眼看穿这孩子不是孟锦的,但得到承认之后,贺兰诗仍觉得一晚上压在心头的郁郁一扫而空。
此刻,她的眉眼里,全是含着笑意。
哪知,何梦锦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如坠深渊。
只见,何梦锦退后一步,做了一揖,声音带着些许深沉道:“不,他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此言一出,贺兰诗愣了,一直一言不发神色安然的的近乎不存在的苏夫人愣了愣。
何梦锦垂眸,拉着何昕的手,继续道:“昕儿的娘亲是在下府上一起长大的丫鬟,年长孟锦几岁,孟锦暗自喜欢她,很多,很多年,本以为等到束发成年行冠礼就可以娶她进门,却没想到,突逢家道中落,那时间落魄潦倒,家破人离散,孟锦几经生死,历经四年才回到平城,第一件就是回去找她,却没想到她已经被其父嫁作商人做小妾,生下了昕儿,而那个商人对她并不好,时常打骂,商人的正房更是个尖酸刻薄之人,后来,那个商人去了,她和昕儿被正房赶出了门,这些,都是孟锦后来打听到的。”
说到此,何梦锦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对面贺兰诗同苏夫人的神色,才继续语气犹如几分喃喃诉语道:“是孟锦无能,没有保护的她周全,免她一世安好,到最后却也是遇见的太迟……”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
夜色很美,庭院里,只有知了的声音,在这月色下听来,格外的刺耳。
半响,贺兰诗才追问道:“那后来呢?她呢?”
“她去了,丢下我和昕儿。”
闻言,贺兰诗一怔,便见着月色下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扑到了何梦锦的怀里,将小小的脸颊埋在何梦锦胸前,声音断断续续,却在这夜风里显得格外的清晰道:“昕儿要娘亲,爹爹,昕儿想娘亲。”
“所以你才那般想变得强大,想展露身手得到父王的赏识,为的是她?”
何梦锦无声叹了口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道:“我答应了她,此生不再另娶,孟锦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宛月,一个儿子,孟昕,日月为鉴,天地为证,决不敢违背此誓言。”
无声。
有夜风带着阵阵清凉拂面,却仍旧是安静的可怕。
久久无声,贺兰诗只这般静静的,不发一言的看着何梦锦,眼神里有失落,有不甘,有难过。
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苏夫人出声,劝解道:“诗儿,你在娘亲身边这么些年,有些事,还没看开吗?”
还没看开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弱水三千,广平王只爱的是李夫人那一瓢,正如眼前这个芳华如玉的公子,只钟情于其青梅竹马的丫鬟,其他的人,再是完美,都不过是那人的影子。
或许是苏夫人的话起了作用,贺兰诗终于回过神来,似是心痛的咬牙道:“好,我知道了,之前打搅孟公子了。”
说罢,径自起身,转身离去,背影有些摇晃,却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何梦锦一眼。
何梦锦张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