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将阑,秀娥给我准备好了沐浴用品。我脱了衣服,把自己浸泡在热水中,一寸一寸的抚摸着自己的肌肤。
热气腾腾,掩盖了我的满面泪水。
心好痛,好痛好痛。
我晓得,他不会一直晾着徒单桃萱,即便没有我的劝说,他也会尽快和她行周公之礼。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儿女情长,他不会让儿女情长牵绊住自己。先前对徒单桃萱的冷落,不过是因为我才出宫,想好好抚慰我,怕我难过。以及……感动于我对他的忠贞之举。
何况他的嫡妻,又是那样一个美若秋水的女子。
“吱呀——”
我心下一惊,急忙抹掉脸上的眼泪,身子缩入水中。
脚步声渐渐靠近,我随口笑问:“事情忙完了?”晚饭后,迪古乃就一直在书房里,合剌不晓得让他查什么账,看上去很繁琐的样子。
他“嗯”了一声,人已经来到了我身后。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很紧张,身子也绷了起来。
“别泡太久了。”他低声说,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头。
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触碰,却让我的感到一阵僵硬和不自在,也忘了回话,只是抱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觉察出我的异样,未多言,只是拿开了手。
半晌,脚步声又起,“待会儿先睡吧,我去书房还有点事。”
早上醒来的时候,被窝里只有我一人。
唤了秀娥进来,我问:“他何时走的?”秀娥放下盆子,回道:“天不亮就走了,不过我看小王爷是从书房出来的,昨儿夜像是睡在书房。”
我微微蹙眉,原来不是我睡得太沉、没有感觉到他进被窝……难道他真的在书房睡了一夜?
洗漱后。我推开了书房的门,一股寒意迅速扑面而来。书房里只有软榻,没有暖炕,也不晓得他昨夜怎么睡的。地上火盆里的炭也早已用完,拿手放上去,没有一丝热气和余温。
我缓缓蹲下,双手捂住面庞,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二月初七,外头又是一场大雪。再过五日,迪古乃就要离开上京。南下燕京了。
暖阁中,我和拓雅围着火炉,给她腹中快三个月的孩子缝制小衣。
孩子。怕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奢望了。秀娥也曾劝过我,再请一位大夫来瞧瞧。可我不敢,我怕再次得到同样的回答。我总是,还对自己抱有一丝希望的。
拓雅边烤火边问:“我听人说‘穿了百家衣,能活七十七’。百家衣是什么?是给婴孩穿的衣服?”我伸了个懒腰,摇头道:“是给孩子穿的,许多汉家小孩大概都穿过,但我不是很清楚,问问姑姑呗。”
秀娥递给我们热茶,笑呵呵地说:“这是我们汉家的养儿风俗。向百户人家索讨一块从他们家小孩的旧衣上裁剪下来的布条。拼缝在一起制成。大家认为婴儿穿上百家衣,能保长命百岁。”说罢又露出一抹伤心之色,目光随即落在我身上。
拓雅闻后一喜。颇感兴趣的说:“听着很好玩,晚些让木普尔去寻,制一件小马甲。”我念及一事,问她:“木普尔是留在上京,还是会一同下燕京?”
她笑道:“我正怀着身孕呢。他自然是留在上京了。”话说完后,她脸色忽地一僵。抓着我的手,支支吾吾道:“那年在雪松林,迪古乃说什么……孩子……”
我垂眼,淡淡道:“我怀过他的孩子,后来没了。”拓雅大吃一惊,欲追问,秀娥睨了她一眼,方才收了声。
恰时小温进屋,头上落了不少雪花,手里提着几包药,全是温经止痛的药材。秀娥算着日子,说我月事将近,早早把药材备好,免得又受痛经之苦。只是让小温去买,着实有些为难人。
小温把药给了秀娥,一面道:“二爷说晚上过来。”我未作声,迪古乃自从那晚睡在书房后,已经有五六日没来了。拓雅瞟了我一眼,状若无意道:“他最近好像心情不好,连木普尔都不太敢和他说话。”
见我没反应,她继续道:“昨儿……他当着下人的面,给了徒单桃萱冷脸子。这几日,可是被辽王妃念叨了好久。”我淡淡听了,端起茶杯,低头小饮一口。
拓雅在这儿吃了午饭,又和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快至傍晚时才带着秀娥送她孩子的小衣,坐车回去了。她如今怀着身孕,一切都要仔仔细细的。我万般叮嘱了车夫,叫他要慢慢驾车,切不可跑得太快。木普尔现在是迪古乃的扈从,平日里多是跟着迪古乃一起办理公务。迪古乃给他俩安排的屋子,也算是辽王府下人里最上等的屋子了。拓雅此时有了孕,大氏更是指了两名丫鬟给她使唤着。
大氏也曾让拓雅带话给我,说想让我进城去看看她,只是迪古乃暂时不想让我进城,说了几回便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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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前,秀娥端了药给我,恰时迪古乃进门,见状不免一惊,疾走过来问:“病了吗?怎么在喝药?”我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喝药,不理睬他。秀娥显然也不好意思,摆好碗筷后,匆匆下去了。
喝完药,迪古乃在我身边坐下,揽住我轻声道:“是不是那个要来了?”说着拿眼瞅了瞅我小腹,我嗔他一眼,拾起筷子,纳闷道:“你怎么晓得?”只见他一本正经的回道:“前两个月也是这时候,我记得。”我微感惊讶,他一个爷们居然记得我大姨妈的规律?
还未从惊诧中醒过来,又见他把桌上稍微带点辣的食物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