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骂又喊了大半天,顺昌城内一片死寂。我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脑海里浮现出《三国演义》里那些经典的战役。刘锜这招,是跟诸葛亮学的么?
兀术睃我一眼,我讪讪道:“不如先休兵立营,这人困马乏的,待会打起来也没力气啊。”他突然嗤笑一声,低声道:“我看……是你乏了吧。坐在这儿,是不是很无聊。”
我点点头,空中是大太阳,身上是厚铁甲,确实又无聊又受罪。
兀术虽是笑语,还是下令前方军队休兵立营。
然而,营垒刚刚筑起,宋军便开了城门,主动出击,突入营垒,给了金军一个措手不及。东西四门皆有金军,可这群宋军专挑兀术的三千牙兵攻击。我不得不佩服刘锜的思路,擒贼先擒王。其他金军部队实力虽弱,容易击败。但却会大量消耗宋军元气,紧接着又要面对装备精良的牙兵,那结果肯定是宋军败亡。遂不如先集中全力打击牙兵,瓦解金军士气。
兀术指挥金军以铁骑拐子马从左右两翼企图包围宋军,可这顺昌的宋军,似乎个个都抱着赴死心态,奋勇作战,顽强抵抗。两方皆伤亡不少,金军企图未能得逞,宋军退回顺昌城。
前方不断来报,兀术的脸不断阴沉。
金宋两军再度陷入僵持之中。然而毒日当头,盛夏暑酷,金兵们已经开始出现了不适和烦躁。再加上给养不足,人马饥渴,兀术渐渐焦灼起来。
我舔了舔嘴唇,兀术命人取了一袋水给我,颇有些生气的说:“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正待回话,前方忽然奔来一骑兵,下马惶恐道:“启禀元帅,宋军疑似在颍水和岸边草丛里投毒,我军已有大量人马中毒昏倒。”
兀术闻后大怒,我亦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兀术抽剑而出,面色如暴风雷雨,“宋人狡诈如小人,竟使出这种阴招——”说着又回头瞪视我一眼,我心头戚戚,强装镇定,“行军打仗,不必拘泥于手段。”
他大吼一声,欲挥鞭亲自上阵,我本能的喊道:“你不要去——!”
却是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
兀术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与他同行的骑兵之中。
我深深叹气,但紧跟着心头猛然一震。颍水被投了毒?颍水流经顺昌城北岸,也就是韩常部队所守之处。
那迪古乃……会不会中毒了?
几乎想都没想,我朝马儿狂打一鞭,身旁负责保护我的士兵惊问:“去哪儿?”我顾不得回答,直接朝顺昌城北奔去。
内心焦灼不安,脑中只有那一个念头——去他身边!
一路疾奔,战场外围的我已经真真切切的听见了嘶杀声和战鼓声。隐隐约约,似乎还闻得蝉儿在树上高歌。这酷热的夏日,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伴着血腥的杀戮和扭曲的振奋……的确会把人逼疯。
我终于可以理解,为何会发生营啸这种可怕的事情。
这一切在树林开始变得稀疏时闯入了我的视线。我双手一紧,身子一僵,马儿缓缓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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