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阳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狂想,目瞪口呆半天,眯缝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黄兴运倒是很有犯罪的可能……”
“嗯?”宋文渊敏锐地发现他莫名的语气,不由得皱眉,“你想到了什么?”
“没,没有什么,我只是被他的狂想吓到了,”洪阳心有余悸地说,“这老头居然这么敢想,他的死鬼儿子我倒是听说过,都死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消停消停。”
宋文渊搅着锅里咕咕冒着小泡的酒酿,淡淡道,“近日又快到他儿子的忌日了,想必他的日子也没有想象的那样舒爽吧。”
洪阳问,“《锦绣万花谷》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要一查到底,”宋文渊道,“《锦绣万花谷》的价值不需要多说了,万一落到了黑心贩子的手里,恐怕会是整个收藏界的损失。”
洪阳喝了一碗酒酿元宵,告别离开,没几分钟,康天真迷迷瞪瞪地走进厨房,打个哈欠,没有骨头一般靠在门框上,软绵绵地说,“做好了吗,把我给谗醒了。”
宋文渊盛了一碗,牵着他的手走到餐厅坐下,盛出一小勺,吹凉,喂到他的嘴边,笑道,“小馋猫。”
康天真舔舔嘴唇,开心地说,“甜。”
两人在餐厅卿卿我我地吃完小元宵,康天真自觉地端起碗去清洗,宋文渊走进书房,将《锦绣万花谷》取出来,戴着眼镜仔细地翻阅起来。
厨房里传来洗洗刷刷的声音,宋文渊脑中镇定下来,认真地看着手底的古书,自九江回来已经两个月,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飞快地变换,宋文渊皱紧眉头,思考着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了问题。
康天真靸拉着拖鞋走进来,“看出什么了吗?”
宋文渊摇摇头,“作伪手法十分高明,是个高手。”
“古籍和瓷器不同,造假难度太高了,”康天真思索着说,“特别是宋版书,纸质、印刷、字体等等,都是非常难以仿造的。”
“所以说是个高手,”宋文渊拿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大脑高速地运转着。
康天真见状,伸手轻轻为他按揉头部,“既然是高手,不可能名不见经传啊,你对比一下造假的手法,看能不能找出来出自哪位之手?”
“我正在做这个工作,”宋文渊在书案旁边的移动小书架上拿了七八本古书,在桌面上一字排开,“这是这些年来我留心收集到的几部作品,近年来比较活跃的几个人都在里面。”
“居然有这么多,”康天真不可思议,“不是说很难吗?”
“只要有足够的资本利润,再难的工作也有人去钻研,”宋文渊摇着头道,随手拿起一本《春秋章句注解》,“这本书原著是朱熹,是著录在册的宋版书,在明清诸位藏书家的手中传承有序,人们一直以为是宋版,直到当代才发现,其实是明朝的伪作。”
康天真翻阅着此书,“虽然是伪作,其实也很有收藏价值啊。”
“那又怎样呢,”宋文渊抚摸着《锦绣万花谷》,叹息着道,“假的,终究是假的。”
康天真放下书,拉过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掰着手指头算,“我们在九江第一次见到书,当时王三笑也在场,可以确定书是真的,对吗?”
宋文渊点头。
康天真接着道,“后来我们将书带回南京,平时放在怀信楼中,偶尔会带回家里,在家里肯定不会出问题,会是在怀信楼被掉包的吗?”
宋文渊坚定地摇头,“不可能,怀信楼的防盗设施都是最先进的,一旦有人做手脚,我们三个人立刻就会发现。”
“那会是在去展览的过程中吗?这里有嘉华拍卖行插足,会是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做的手脚吗?”
“这会很难查,”宋文渊叹了一口气,“但仔细想一下,从怀信楼去拍卖行展览的过程中,虽然涉及很多人,但也因为涉及人们太多,而不好做手脚,并且全程我们三个人都轮流在场,却都没有发现哪里出问题。”
康天真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宋文渊,认真道,“你有没有想过,会是我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出了问题?”
宋文渊脸色大变,过了半天,才低声道,“这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