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念想余琳这个儿媳妇可不止一天两天了,梁恩民回去一跟她说,立马精神抖擞的张罗起来。当天下午就找村里的李媒婆合了八字,之后过文定、过大礼、乞日子,哪个程序都没落,只不过都赶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了。
余琳没有别的亲人,聘礼直接就抬到了品香坊,嫁妆当然也是从品香坊抬出来的。余老掌柜夫妇留给余琳的金银首饰并八十两银子,文氏一直没有和顾氏提起过,八担嫁妆往面前一摆,顾氏也顾不上婚礼前一天男女两家大人不宜见面的习俗,跟着送妆的李家三兄弟等人到镇上找文氏,她只当是她出的,死活不肯要,而且谁说都不信。
文氏哭笑不得,“这子孙桶、子孙尺、花瓶之类的,是我帮着置办的没错,但也不是花我的钱。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刚买了二十亩坡地,现在就是文清出门,我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来。这么多人都说是,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顾氏看看白氏,白氏点头,再看李珊,李珊也点头,又把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统统都是点头,也由不得她不信了,可她自打看中了余琳,就当她是身世可怜的孤女,哪儿能想到她还有这么一笔丰厚的嫁妆呢。
孙氏瞧着顾氏还是不信,忍不住打趣她,“你管是谁出的呢,抬到你们家的就是你们的,要是我,指定吭都不吭声先藏起来再说,你还巴巴儿的跑来,难不成这新媳妇明天就过门了,今天你还得再下一次聘?不行这么着吧,留兰,你去问问余丫头,她婆婆嫌她嫁妆太多了。问问她还嫁不嫁,不嫁咱们再找一家不嫌多的。”
一屋子人都为这话笑得坐不稳了,留兰却觉得这事还真得余琳说话才能结,颠颠地跑去问,人家余大小姐用无比懵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话:“等明天我问问恩民哥吧。”
好嘛,这不就结了。这下谁都没意见了。
时下习俗,新嫁娘要在天亮之前进门,在婆家开始新的一天。夏天天亮的早,从梁石桥村到镇上的迎亲队伍寅初就会到。新嫁娘要净脸、梳头、绞面、化妆、穿衣等。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留兰果断围观,一个细节都没落下。她与余琳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看着她从纯洁可人的少女慢慢变成娇艳动人的新嫁娘,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忍不住道:“余姐姐,这儿是你的娘家,你可别忘了经常回来看看。如果恩民哥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出气。”
余琳涂了蔻丹的纤纤玉指绞在一起,很是为难了一会儿,盖头底下才响起细细的声音,“我会经常回来的,你们也要常回去。可是。我已经和恩娟说好了,如果恩民哥欺负我,我就去找她。然后再一起找恩婷骂他……”
留兰把脸扭到一个不会被人看到的角度翻了翻白眼,是该好好想想她们都错过了什么,或者考虑一下要不要提醒梁恩民跟自己妹妹增进一下感情。
迎亲者“三请”、“四清”之后,盖着红盖头的才由一身簇新衣衫的闻彻领着上了花轿,这个一般是要兄长抱上轿。也可以由弟弟领上轿,可余琳既无长兄又无幼弟。文氏几个商量了一番,才决定由最稳重的闻彻担此重任。
“撒上轿钱!”轿夫中气十足的一声吆喝,余琳从轿帘后撒出一把铜钱。铜钱叮当落地,轿夫齐声喝一声“起!”,锣鼓声陡然拔高,花轿离地,文氏端一碗清水,往轿底一泼,一层含义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另一层含义,则为不归。女子出嫁后,除非被休弃,否则不能回到娘家,不归之意,是娘家人对出嫁的女儿最殷切的希望。
留兰看着一串水珠落地,心也像落了雨珠的水面一般,陡陡一阵轻颤,如果此时花轿里坐的是文清,她又该是何种心情?
文氏、白氏等不是新嫁娘的正经长辈,但如今也是娘家人了,按习俗她们不能随行,小孩子倒可以跟着去看热闹,留兰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怂恿文泽留白跟着去,连闻彻和文清也拉上了。
迎亲的队伍经过梁石桥村村后的石桥,天色已然微熹,村里人已经齐聚在桥头,等着看热闹。
新嫁娘的花轿上桥,轿夫又齐齐喊了一句“百年夫妻万年桥”,寓意夫妻之情如石桥一般能经历风吹雨打。且随着这一声喊,新嫁娘又从轿中抛出一个精美的荷包,那荷包一面绣着百年好合,另一面绣着早生贵子,荷包里装着枣子、花生、桂圆、栗子,荷包一落在地上,便有看热闹的人上前去抢,争着沾新人的喜气。
花轿到了新郎家门口并不落地,一直跟在花轿后边的灯轿先停下来,压轿童子梁恩平、梁恩康兄弟双双跳下来,因为双生子的好寓意,兄弟俩几乎每年都要做几回压轿童子,成亲的流程也早就熟练了,一下轿就麻溜儿的跑到新郎身边,一左一右的站着,仰着脖子齐声喊道“新娘子下轿喽!”
梁恩民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了,花轿都落地了,却只知道盯着轿帘傻笑,被身旁的人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上前踢轿,惹得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那踢出去的脚却有些虚,将将挨着轿帘又立马缩了回去,生怕真踢到里边儿的娇人儿一般,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打趣,“哟,这就心疼上了,新娘子晚上那一脚可得轻点儿。”
不管这话说的合不合时宜,大家也都是轰然一笑,催促着喜娘扶下新娘,跨过门槛底下一堆燃着的火烟,正式进了婆家的门。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