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要么被他们用卑鄙的法子逼迫,继续为他们卖命,要么为了找我们离开了那里,那样他只能身无分文,想找到我们又谈何容易!”闻彻猛地抬起头,“我想回去。一为报仇,再者也是想找到我爹的下落,如果他还在京里,就算被人逼迫,有他在,我什么都不会怕的!”
文氏抹去颊上的眼泪,声音冷然,“这事还需再商量,你先起来吧。”
“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您也该明白,他所言必是不虚,明天必须有人跟他走。不是我,就是文泽。”闻彻捉住文氏的衣摆,神色更坚定了几分。
文氏扭头不语,心中却不能否认闻彻的说法。
留兰上前拉闻彻,“大哥。你先起来吧,文姨也没说不许你这么做,只是还得多考虑一些事才好。”递一个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太坚持,缓和一下,反而更容易说服文氏。
闻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再坚持,借着她的手起身,可神色里的坚定却丝毫不退。
留兰表示理解。心里藏了那么多的苦楚仇恨,却还要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叫了两三年大哥,还真没想过他能有这般强韧的心性。心里叹了口气,才道:“文姨。我先帮大哥包扎伤口,不管怎么着。先给村里送个信儿吧,族长爷爷天不亮就堵在桥上了,他们都担心着呢。”
“可是呢,哪里就知道发生这样的事了。可别文泽也沉不住气跑回来了,人可是还没走呢!刘康在前边守着呢,我让他去送个信儿。”李珊经留兰提醒,转身要走,却见李钊匆匆跑了过来,“三姨,他们出门就往旧书斋去了,但被桑大哥挡在门口了,说是什么原国丈不喜欢被人打扰,那四个人竟然就没敢进去,有两个往得福楼去了,另两个一南一北走了,应该是打听消息去了。”
“听到他们说什么没?”李珊蹙眉问道。
李钊摆摆脑袋,“没,你不是说别让他们看见我吗,我就没敢太靠前,就桑大哥说话声音大,我才听见了一两句。”
白氏正想扶着文清回屋,又回过头来,“李钊,你知道往梁石桥村怎么走吗?”
李钊点头,“知道,跟着文泽他们去过两回。”
李珊也明白了白氏的意思,“那你去吧,去找找文泽,让他先别回来,如果碰上有人问你,你就说知道他们今天偷偷进山了,也偷偷跑去找他们。”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李钊郑重点了头,扭头跑出了院子。
李珊看一眼白氏怀里的文清,又看文氏,忽而笑了,“大姐,文清可真是你的闺女!”
这句话听起来好似没头没脑,文氏和白氏却都懂了:文清越年长越有长姐的样子,温婉,稳妥,方才不管是指着郭志斌的鼻子大骂,还是给许九那一巴掌,却活脱脱另一个文氏。
文氏将文清揽在怀里,“清儿,我……”
“娘,您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伤心,也不难过,不恨,也不怨!”文清凄然一笑,反握住文氏的手,“娘,实话说昨晚上我一夜没睡,我也恨,恨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忍心害死我们,我也怨,怨他既然又出现了,却只想着自己能传宗接代,一句话都不曾问过我们过得好不好,可是呢,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两岁时爹就没了,文泽更是一出生就没有爹,他是谁?他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为这样的人伤心难过,何必呢?”言下之意,已经不把郭志斌当成自己的父亲了。
文氏目光闪烁,嘴角却勾起笑意,语带欣慰,“清儿,娘很高兴,你长大了……”
母女连心,多余的话也不用多说,文清自然明白,也含了笑,“娘,我们先不说这些了,您去对面看看吧,人家帮了咱们,总得说声谢谢。”
“是呢,要是那个什么知府大人依着他的计划过来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呢,我这就去看看。”文氏起身出门,走了几步又停下,侧耳细听,果然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生身父亲,再见面却是这样一副情景,怎么可能一点不恨?哭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当娘的,哪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呢?
文氏叹一声,出门往旧书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