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鹰牵着俊铃与夕颜并肩停在了一个高高的山丘上,两人远远地望着驻扎在边境的军营,夕颜看得出神,她的弟弟如今就在那来来去去的人群中,不知正经受着怎样的折磨,如此想着,竟又流下两行泪来。
寂鹰不忍再呆下去看她伤悲,拉了拉缰绳,转身向后走去。夕颜感觉到他的离开,垂下了头,也跟随其后,却突然驻足转身,再次眺望,深深地看上一眼,仿佛这是再见不到般贪婪而视。
两个寂静的身影在广袤的草原上,一前一后地行着。
“那里有你的什么人?”寂鹰用手抚了抚俊铃被吹的凌乱的鬃毛。
夕颜放眼望向前方的路,道:“是我的亲弟弟。”
“如今国家安定,已不像往年一般强制征兵,为何你父母会忍心将儿子送到军中,受着无依孤苦的思亲之痛。”寂鹰望了望她。
她依旧盯着前方,目光迷离:“我的父亲本是北苑国的乔太师,要知道,再怎么征兵,也不会征到乔家,父母就若辰这一个儿子。”
见寂鹰望向她,夕颜解释道:“我的弟弟名若辰,乔若辰。他犯了错误,一个父亲的禁忌。”
寂鹰疑惑着:“那是什么样的禁忌?即使犯了,也不该将自己的独子抛到这水深火热的边境。”
夕颜苦笑道:“你不清楚我父亲的个性,他向来说一不二,而这禁忌就是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地位之别,每个人都有自己隶属的级别,倘若不同级别的人厮混在一起,对他来说,就是大忌,特别是儿女之情。”
“那你弟弟是对不该对的人动了儿女之情?”
“对!不光是若辰,我也是他这荒谬理论的牺牲者。”提及此事,夕颜愤慨不已:“正是若辰被突然送去从军,让我一直以来压抑的反抗之心彻底昭然。无视,冷战,争吵,为了打压我,父亲为我与三王爷的儿子定下婚事,想彻底灭了我心中的希望。这一生我最爱的男子,前来质问,质问我是不是已被父亲许人,就在我心碎不已万念俱灰之时,却又像棋子一般被父亲突然推入如今的夫家,都城最有名的萧府,而与我一起走过两个春秋的男子,却抛下决绝的话,从此与我划清界限。父亲赢了!他坚守了自己的禁忌。而我却输得一无所有,如今还要再次做一颗棋子,周旋迷乱于不想参与进去的无法休止的战争中。”
寂鹰愣然地望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与自己谈笑取闹的女子,她灿烂的笑中,竟隐藏着这么多的积怨。
夕颜望向他:“或许你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还是要谢谢你,我一直以来想要宣泄想要讲的话终于有人能静静的听。”说着她向前踏上一步,与寂鹰并肩而走,转过头对他粲然一笑,仿佛刚才那个暗自神伤沉浸在无限痛苦中的人不是她。
寂鹰抬起唇角,有些敬佩起眼前这个女子。他从腰间拔出一个竖笛,递到夕颜面前:“倘若你今后有难,就吹这个,我与这笛子有感应,多远都能听见,我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你。”
夕颜推脱道:“可是我不会吹笛。”
寂鹰将笛子塞到她手里:“不要拒绝,这东西同样为寂某的至爱,并不是见人就送的,只乔姑娘现在是寂某的朋友,为表真心,寂某愿意相赠。能不能奏出曲子来都没关系,只要吹响就行。”说着将手别到身后,不去迎她的再次归还。
犹豫再三,夕颜终于决定收下他的礼物,笑道:“我身上没有携什么能配的上你的东西,他日再见,一定为寂英雄补上。”
寂鹰指了指她的腰间:“这块玉看着就很得我意。”
夕颜取下那玉,用手抚上,笑道:“这玉不好,都没了光润,赶明送了你个色泽通透的。”
寂鹰听此,大笑起来:“我不过是打趣你,看你紧张的。这玉定是你的心头之物,所谓爱屋及乌,想必就是那弃你的男子所送。给你输进真气时就见你握着不放,口中还念念有词。”
听到此话,想起昏迷时的幻境,不免面颊一红道:“梦中之语罢了,不可轻信的。”
“是吗?我可是真真地听到了呀!说什么‘难道你始终对我无爱?’等诸如此类的话。”寂鹰挑了挑眉毛,做沉思状。
“快停下!快停下!”夕颜抬臂捂上他的嘴。
却是他错身一转,跨到了马背上,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背对着夕颜摆手道:“乔小姐!寂某从来不拘小节,未免告别时的悲凉,还是匆匆离去的好。后会有期了,我等着你召唤的笛声。”
夕颜笑看着他的背影,耳边回响起他与她一起眺望军营转身走开时留下的话:“记住!眼泪只能流于心际,而不能用来昭示你的怯懦。”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提声朝正奔驰而去的喊道:“喂!你回来!我一个人怎么回长兴城啊!”
远处的寂鹰大笑起来,却依旧没有停下的举动。夕颜愤愤的望着远方,喃喃道:“你这也太不拘小节了,竟把我一个人甩在这茫茫草原之上。”
却在独自埋怨之时,听到空寂的天际,一声马的长嘶,顿时想到俊铃,夕颜踮足仰头望去,一个似火的身影朝自己而来,她忍不住呼唤道:“俊铃!我在这儿!”
那只颇通灵性的骅骝,循声而来,夕颜跑上前去,抱住它的脖子:“你舍不得姐姐对不对?”
感觉到它脖上系着别的东西,夕颜低头望去,竟挂着一个竹哨和一个纸条,条上写着:“将我草原上唯一的朋友送给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