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他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避开了她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因为她看他的眼神里,有三分迷茫、三分后怕,还有三分是手足无措。
他本想探究那剩下的一分究竟是不是爱恋,可她已依言闭上了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爹娘教训般地闭上了眼。
他的唇贴上她的额,额发因他的喷出鼻息而绒绒地轻拂他的脸颊。他想要等到他们之间可以不再用素龙珠或色空剑而真正心有灵犀的那一天,再给她一个真正的吻。
手掌轻揽着她的肩头,遥羲白感觉她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瑶儿放心,我只是暂时离开,等到来年,姑瑶山上的山花开了,就会回来找你。”
“真的?”她伸手抱住了他,问。
“真的。”
“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
“那要是我恰好去了别的地方,小白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那我会一直找下去。”
“一直是多久?”
“是直到……找到你为止。”
“好,那我们拉勾。”她伸出小指。
“拉勾?”
“嗯,这是人间的规矩。”她笑着,抓起他的手,勾上他的指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遥羲白看着这新奇的举动,有些失笑。
“诶,小白,一百年,是不是有点短?”
他摇头,“我觉得挺长了。”
“可我觉得还是有点短……”
“那你要多久?”
“一千年,好不好?”
“……好。”
“那我们盖章。”她拎起他的大拇指,与自己的指腹相贴。
四目相依而对。一个深情暗藏,一个撒娇卖俏。
他的皮肤因这十年都在陆地上而被晒得有些黑,指节内侧有硬硬的剑茧,与她戴着竹拨片的润白小手截然不同。
三千多年后,他依然记得握着这只小手的感觉,哪怕心已忘却,可手中的触感却记忆犹新,所以当瑶姬从他后侧拉住他的手时,遥羲白微微一怔,而入目的却不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问道。
“我走不动了,你到底要去哪儿嘛?”遥羲白绕过了姑苏,直穿南屏山。看来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匡誉,这让瑶姬稍稍安心,心情轻松了不少。
而现在的他们正走在浅桃深杏的钱塘左岸。但见千顷碧波荡漾,三十里青峰翡峦,绿盖红藻。不见尘起,晴光潋滟,篱边堆香。这似真似幻的美景催人倦懒,叫瑶姬挪不动脚。
“我本要腾云,你偏说自己怕高,要用步行。既然已坚持了十多日。那再多磨两日也无妨。”
这钱塘的美色在遥羲白眼里,不过就是些浮光掠影,他心中惦记着擎东村。若非听她说想要试炼脚力,断然不会陪她一路这样游山玩水。
“你看那锦带桥头的绿廊外,挂着卖钱塘酥的招牌。”瑶姬指指前方不远处绿漆小铺,馋虫直跳。
“你不是方才才吃过两个糍饭团子,怎么又饿了?”
“你做神仙太久。早就忘了做人的苦。”
“我从未做过人,自然是不知道。不过你何不就此随我入道。今后必没有饥肠之苦。”
没有饥肠之苦,又怎会有果腹之乐?瑶姬翻了一个白眼,“你连钱塘酥都不给我买,还想让我叫你师傅?”
遥羲白无言以对,只觉自己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也讲不清。但见她这几日在外头虽一路使着小性儿,却也比在仪锦楼时率性许多,露出一个十六岁姑娘该有的活泼来,这么想着,便也就随了她去。
于是,锦带桥的绿廊下,多出了一双人。女的喜滋滋地点了所有品种的钱塘酥,一个个送进自己的肚里;男的则点了一壶茶,抬眼望着过往的路人,若有所思,令途径的少女都忍不住偷瞄几眼,又娇羞而去。
瑶姬灌下一口白菊茶,打了一个饱嗝,才发现自己终于是吃不下了,瞅瞅碟子里还剩下的两个,有些犯难。
“喂,遥羲白,这荷香栗蓉与奶黄莲丝两个馅儿,一个清甜爽口,一个……”她正欲将它们推销给遥羲白,话还未完,就被他毫无兴致地打断——
“我说过,吃多少就点多少,若是吃不了就自己付账。”
远处,灵隐寺的钟声传来,将湖面震出了几圈皱纹。瑶姬暗中握了握拳,突然有种想要将他的脑袋当作大钟,悬到空中重重撞几下的yù_wàng。
“人家好心留了两个想给你尝尝……”她伸手拨了拨那两个钱塘酥,小声地寻着借口,又偷眼瞧见他神色寡淡地瞅着自己,只好又抓起一个,乖乖地塞到嘴里。
“瑶儿,你喜不喜欢吃桃酥饼?”他看着她,突然问。
“嗯?”瑶姬咀嚼着的嘴顿了顿,随即摇头道:“我不吃桃酥。”
“为什么?”他还以为,她会喜欢。
瑶姬好不容易速速咽下口里的,“桃酥太油,我的体质容易上火,若吃了那东西,嘴边第二天必定会起小疙瘩。”
遥羲白闻言,又转过头去看廊外的行人,不搭话。
这时,一个小贩进了绿廊,头戴大草帽,脖子上用绳子吊绑着一个扁竹筐子,高声叫卖。
瑶姬侧耳一听,却听他嘴里用钱塘话喊着“珠钗花钿”,便来了兴致,想到自己现在连半件首饰都没有,连忙招手让他过来。
“呦,这位小娘子,随便看,随便挑。”
瑶姬扫了一眼那扁竹筐里的货色,虽比起她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