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拓跋语看到桌上的茶,放了两个杯子,他知道她在等他。
为他倒上茶,宇文盛希又俯案抄经。
拓跋语发现她换了淡紫色的纱衣,问道:“拓跋焘让人给你送来的衣物?”
宇文盛希放下笔,抬起杯子饮了一口茶:“他白天来过,这茶也是他送来的。”
拓跋语放下茶杯道:“他有没有和你说和亲的事?”
宇文盛希到了唇边的茶又放了下来,眼中闪过惊讶:“和亲?”
拓跋语点了点头道:“常满嫁到柔然,柔然也会有一位公主到魏国和亲。”
又听到和亲,宇文盛希神色默然地问:“谁将迎娶这位公主?”
拓跋语看到她面色凄然,自己也不禁苦笑了一声道:“正是你的尚王夫君。”
宇文盛希叹气道:“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拓跋语见她如此淡然,会心一笑,问她:“如若公主是与我和亲,你该不会又要在我新婚的日子喝闷酒吧?”
宇文盛希瞥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他。
拓跋语还是笑,才见到他与玉楠在一起就难过,现在拓跋焘又要娶新人,她却说习惯了,于是他又对她道:“本来是要与我和亲的。”
“这些与我何干?”宇文盛希低头不看他,淡淡道。
拓跋语收住了笑,细细看着宇文盛希:“但我要出征了,所以父皇才让尚王接下这门亲事。”
听到出征二字,宇文盛希终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出征?”
拓跋语脸上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伸手拉住宇文盛希的手道:“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像今夜一样。”
宇文盛希不解,朗朗星眸在烛火中闪着疑惑。
拓跋语叹了口气:“此番出征宋国,是我执掌兵权的第一次出战,宋国不比柔然弱,不知前方是吉是凶,更不知这场战要打到何年何月。而你,尚王娶了新人,也许就会如你所愿,厌恶了你,遗弃了你,等我回来时,也许你已经消失在这京城了。”
宇文盛希虽没说话,但双手已经用力,紧紧握住了拓跋语的手。
拓跋语叹了口气道:“本来不想让你再哭的,但我真的怕此行一去,就再见不到你了,连个道别也没有。”
宇文盛希止不住泪,双唇轻颤,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拓跋语。
暗暗烛光中,二人久久对望,一个神色惨淡,一个泪流满面,良久,宇文盛希才抽回手,拭泪,提笔抄经。
洁白的纸上,笔未落,泪先至,宇文盛希双手颤抖,无从下笔。
拓跋语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道:“我留不住你,也忘不了你,只对你有一个要求,不管你去了哪里,也不要忘了我。”
宇文盛希埋头在他怀中,早已泣不成声,全身颤抖。
拓跋语轻抚她的薄背,她的长发,暖暖的手抚过她冰凉的粉颈,抬起了她的下巴。他的鼻尖滑过她的下巴,滑过她的嘴唇,滑过她的鼻尖,停在了她的眉心。宇文盛希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庞,看着这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庞,心下不禁抽痛,如若这真是最后一晚,那自己以后要如何去承受蚀心的思念?
“盛希。”拓跋语在她眉心留下了轻吻,紧紧拥住了她。宇文盛希在恸哭的颤抖中吻他,好像回到了大漠的那个月夜,二人的初次相吻,心意相交,难分难舍。
她闭眼,任他一件一件解开自己的衣服,漂亮的身躯在青灯下渐渐清晰,伏首他颈前,轻舐他的颈凹,吻他棱角分明的锁骨,解开他夜行衣的深黑衣衽,嗅到了熟悉的羯布罗气味。
拓跋语抱起已然炽热的宇文盛希,躺在床上的她,又一次看到了他麦色的身体,二人交融相织,她抚摸他均称有致的身体,凝望他神色充沛的眼睛。
二人目光相交,浓情在肌体交合中脉脉流动,拓跋语俯身与她唇舌纠缠,却感到她依然清泪连连,他越是激奋,就越感到绝望,宇文盛希的轻吟浅呻,近如耳鬓厮磨,又远如天际之音,于是他把她的腿逼到耳端,深深地占据着她,看到的,是她带着泪对自己笑,这样的欢爱,究竟是占有,还是掠夺,不停地夺走他心的温存,让他更想要去抓住她涌动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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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夫人翻阅宇文盛希抄的经文,轻笑着问:“还差多少遍?”
宇文盛希低头领罪:“盛希没能完成九十九遍经文,还请娘娘责罚。”
贺兰夫人起身走到宇文盛希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道:“盛希你眼睛都熬肿了,本宫怎么舍得再责罚你?”收回手,看着儿子拓跋焘道:“三天来,尚王天天都到本宫这里来,本宫开始还以为他在挂念我这个为娘的,后来才知道他是来给你说情的。他如此护着你,本宫哪敢再为难你?”
拓跋焘听到这样的话,忙跪下道:“儿臣只是担心盛希延误了法事,令母妃生气。”
贺兰夫人踱步坐回宫椅上,一阵尖轻的笑声过后,不喜不怒地道:“区区小事而以,本宫哪有那么容易生气?早前听说盛希的陪嫁丫鬟死于非命,本宫这里有位伶俐周道的姑娘,早就想赐给盛希了。”
拓跋焘向母亲谢恩,却看得出贺兰夫人恨意未消,她昨日还抱怨吉红的事没有结果,今天赐丫鬟给盛希,必是为了让人到府中亲查此事。
看到拓跋焘谢恩,宇文盛希也叩了头,其实她又何尝不知,从此她身边就有了贺兰夫人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