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靖历腊月初八尉迟枭已经连续五天没上早朝了,朝野上下流言纷纷,各种猜测四起。
有人说后宫有人媚颜惑主,王上沉迷美色荒废朝政,更有传言称王上遇刺驾崩,被心怀叵测之人秘不发丧意图谋反。总之不管哪种言说全是对云裳不利之言。
这些话夜倒是不吝和云裳说,云裳倒是也不介意,别人怎么说随他,只要自己的目的达成,什么都无所谓。
但是后宫妃众却是按捺不住了,云裳刚起了床正欲给病榻之上的尉迟枭净面。忽得暖云阁大门外吵吵嚷嚷,忖纳间袭燕进来禀告说是妃嫔们前来闹事,硬要见王上一面,这会已经在门外叩门了。
云裳黛眉紧蹙,后宫这个时候闹腾起来的确给她出了个不小的难题。尉迟枭遇刺一事本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为的是让司徒昊琢磨不定不敢贸然行事,为尉迟枭争取时间做最后的部署。
可是眼下形式倘若交不出人来,她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将起来,恐有人趁乱起事;若是交出人来,尉迟枭的伤一经暴露同样会惹来大麻烦。
“让她们进来。”望一眼还在沉睡的尉迟枭,云裳吩咐过袭燕道。
袭燕应声出去,云裳正好云锦宫装披了件绛红色斗篷,踏雪而来。侍从们摆好丈八华盖九重羽葆的王妃阵仗,到沁心殿外空阔的前园中静等。
为今之计云裳只能选择自己硬抗,拖得一时是一时,能将众人挡下最好,如若不能,只希望去寻夜的欢喜尽早有消息,搬来援兵才好。
远处走过来的泱泱众人为首的正是凌夫人,凌夫人以往自诩与云裳有些交情走的极近,也处处为云裳马首是瞻,可是眼下却隐忍不住。
她早听闻王上遇刺的消息,现在整个后宫只有她和云裳有了身孕,谁生下的是男孩,谁就是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如此大的诱惑早叫她坐立不住,孩子虽然还未生下尚不知男女,若如能得一子自然好,如果是个女儿……那她自然也有法子变出个儿子来。
但是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坐视她人掩人耳目,拦下消息,所以她找人散布消息,撺掇人一起来暖云阁闹事。
假如尉迟枭身体无碍,她只说是顾虑王上身体就好,况且法不责众,这一干妃嫔他总不能一一罚了去。但是如果尉迟枭真有什么意外,她断不能将这机会白白便宜了云裳去,听她一面之词,总要自己挣了成功与否都好死心。
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
这其中缘由云裳自然看得明白,可笑尉迟枭枕边人无数,却是没有一人能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着想一二。
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云裳一时竟心生出一丝怜悯来。
而此刻尉迟枭也正阴沉着一张脸如此想着。心中一片冷然。
原来尉迟枭早就醒了,只是想看看云裳在没有他指点、没有他做后盾的情况下,应变之道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毕竟一群女子,料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他还没死这群女人就已经闹翻天去,如若真的死了,还真是一个真心为他的人都没有。
众人来到庭间看云裳阵势不禁都被唬的愣了一下,气势不觉减了一半,端看眼前形式,云妃恐怕有备而来。
不管此行目的如何,规矩还是要讲的,施过礼,凌夫人粉颊含笑道:“不愧是手拿玄凤印的王妃,姐姐今日好大阵仗。妹妹们只是几日不曾见过王上,心里想着来给王上与姐姐请个安,姐姐这是做什么?”
话里夹针带刺,明明是她闹事,倒显得云裳小题大做曲解人心一般。
“这本就是王妃该有的阵仗,只是平日里宫中安定本妃用不着这些繁缛之节,今日用这排场不过是想提醒某些居心不良之人,切莫忘了本分。妹妹如是说,倒好像姐姐做错了一样?”黛眉一挑冷眼看着凌夫人。
凌云人与云裳毕竟尊卑有别,以云裳身份即使做错了,她一介夫人也没有当面指责的道理。
可是凌夫人仍旧不依步步紧逼,非要见到尉迟枭不可。王储之事兹事体大,她焉能被人几句话便唬住打了退堂鼓。
无奈云裳只得扯谎“前几日王上酒后吹了风,病了这几日,才怠慢朝政更无暇顾及诸位姐妹,可是太医已然说了王上在静养几日便可大好,诸位姊妹还是先回去等候吧。”坐在风撵之上,云裳盛气凌人,不容他人置喙。
杏目微眯气势昂然向下扫去,原本吵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云裳大有乘胜追击之势:“眼下这许多人在沁心殿门前滋事,吵得王上烦心,耽误了将养,这罪过你们担待得起吗!”到最后竟是沉声厉喝,一股威严之势油然而生。
凌夫人虽然心下失了底气,可是仍心有不干,自然嘴上不饶:“宫中早有传言,王上遇刺身受重伤,云妃姐姐该不会是把王上藏起来了吧。如今众姐妹都在,如果传言为虚姐姐也不妨当面澄清,也让姐妹们安心可好。”
事到如今凌夫人也豁出去了,今天无论如何她也是要见到王上的。
“大胆!”云裳杏目圆瞪厉声喝道:“王上万金之躯岂是你小小一个夫人可以妄议的,本妃面前肆意妄为目无尊卑,你今天前来莫非是来讨伐本妃的吗?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是你宫中那些鼠目寸光的宫女太监,还是你不知深浅的父亲!”
云裳素来不以身份压人,事到如今也只能兵走险招,只是不知道这人能不能被她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