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皓。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曾几何时,就在这藏后面的院墙下,那个被孔煜等学子欺负的性子懦弱不敢还手的柔弱书生,就叫谢皓。
院长没有注意到沈倾欢探究的神情,只是低头,继续道:“此人虽性格懦弱无为,但却是陈国大将军的独子,这一点倒叫所有人想不到,当赵国的虎狼之师攻打陈王都的时候,能跑的将领都带着家眷跑了,唯有他,领着一众家臣死守王都,最后力竭而亡,倒是个人物。”
闻言,沈倾欢心底一震,院长口中所说的人跟印象中的那个书生相重叠,让她有些不敢置信,刚欲开口求证,却听院长又道:“属下来征求殿下的意见,此人出身我墨云书院,有如此气概,应可入我书院名册记载下来作为传世之用,但如今赵楚的关系有些微妙,我们……”
秦辰煜微微颔首,“你记下便是。”
这才转头去看沈倾欢,却见她神色间已经带了几分凄然,心头蓦地一紧,当即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沈倾欢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涩意逼回,仍带着几分不太确定的语气对院长问道:“院长所说的谢浩,可是当日我在书院读书时候结识的谢浩?”
虽然院长之前的话等于已经下了结论,但她还是存着一分希冀,希望只是同名字而已,虽然相交不深,但她却也希望单日那个看似懦弱其实心地却很善良的书生平安。
“回太子妃的话,正是。”院长颔首,毕恭毕敬的回了这一句。
沈倾欢的最后一分希冀被打破,那人突如其来的死讯到底让她有些受伤,以至于连院长对她的称谓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他是陈国大将军,谢放的独子?”
“正是。”
心底里又什么东西碎裂了,可是仔细揣摩。又找不到具体裂痕在哪里,沈倾欢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谢浩的样子,文文弱弱,不经风雨。当时的他分明是被所有人欺负的懦弱性子,却在知道了吴邺要对自己和素素不利的时候,选择了为她们示警,还帮她们解了围,她当时还想。这份恩情她是一定会记得的,若有机会,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偿还,却没想到……再也没有机会了。
院长口中所说的英勇的死守陈王都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谢浩,跟自己记忆中的懦弱的书生,完全不是同一个性子,她犹记得就在身后不远处的院墙下,他被众学子欺负的狼狈样子,更记得当时自己对他说了些什么:
“谢皓,你很喜欢被人欺负吗?很喜欢被人践踏尊严吗?很喜欢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你是懦夫孬种吗?”
“没有办法就是你的借口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吗?你越是懦弱。别人就越是会欺负到你的头上,越是会践踏你,体弱多病并不能成为别人敬畏你尊敬你的理由,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你真正的问题所在并不是你打不过他们吗?”
“是你太过懦弱!是你不够强大!而真正的强大并不是指的武力,而是心智的强大,你以后也一定会有要守护的人,比如亲人,比如朋友,也有你必须肩负的职责,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不能强大起来的话。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需要你的人又该要如何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能保护的了他们?”
………
当时的她,对他说了这些话。平心而论只是希望他能够强大起来,能够像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一样,不再受人欺凌,能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如今再想他最终的选择和结局,不免让人潸然泪下。
沈倾欢甚至还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说过那样一番话来,那么当日面对赵军攻城,他会不会就怯懦的退缩了,跟其他人一样,逃离陈王都,寻一处安静的所在,平安的度过此生?
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那人已经做了自己的选择,肩负起了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她此生也再找不到答案了。
心底里泛起一片悲凉,沈倾欢抽了抽鼻子,对秦辰煜努力的扯出一抹笑意来:“可能是旧地重游,太过触景生情了,我没事,先去歇着了,明日早起还要赶路。”
说罢,就转身回了当初和素素住过的那间屋子,秦辰煜也由着她,并不多言,毕竟有很多伤口,需要她自己强大的内心来慢慢治愈,旁人帮不了忙。
沈倾欢回了房间,因为今夜心绪太过烦乱,又哭的累了,所以很快就沉入了梦乡,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洗漱干净出门,才发现秦辰煜和阿煦他们已经在山门外的马车上,不知道等了多久。
昨夜不知何时开始落雪,此时偌大的墨云书院都被一片白雪皑皑所笼罩,积雪足有半尺厚,学子们都还在上晨课,没有来得及打扫,沈倾欢走在积雪上,每走一步,都似一声叹息。
马车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秦辰煜就这样站在雪地里,天地之间的景物都成了点缀,就连落雪也都似是被他绝美容颜所摄,避过他的肩头纷纷落下,见沈倾欢出来,远远,他就对她笑了。
这一笑,太过春波潋滟,仿似瞬间就能将天地间的积雪、寒冷所融化,沈倾欢暗叹,所谓温暖如春、勾魂摄魄,也不过如此。
马车上都有了厚厚的积雪,车顶都快覆盖住看不见了,看样子,他们应该也等了许久,沈倾欢有些难为情的揉了揉脑袋,看着秦辰煜,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