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不仅是听觉上,在视觉上,程阮也能够通过鹭鸶所给出的东西看到外面的景象。
程阮这才知道自己是在一张榻下。
十七很快走近。
掀开了床板。
程阮瞪大了双眼。
十七的目光在暗道里扫过,在经过程阮所处的地方的时候,顿了一下,却又极快地移开了。
然后他关上了暗道的门,躬身推到了谢季之后,说道:“没有人。”
程阮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渐渐回转了回去。
她等了很久,直到他们再也没有细究暗道的问题,才在心中问鹭鸶,“鹭鸶,他……刚才是看见我了吧?”
“不然呢?你以为你那么大一个人,难道还能隐身不成?”
鹭鸶翻了个白眼,“你太不小心了,你要是被抓出去了,我肯定不救你,哼。”
尽管说的怒气冲冲,程阮却还是弯弯嘴角,轻轻笑了起来,“鹭鸶,你要是担心就直说好了,不然没准儿我哪天看你见死不救,还真的生气了呢。”
“你敢!”
鹭鸶对她怒目而视。
程阮轻轻地笑了笑。
十七的耳朵动了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别的神情。
显然是要包庇她了。
程阮总觉得她在哪里见过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于是只好问鹭鸶。
鹭鸶道:“你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皇恩寺,一次是在自东梁过来西唐的船上。”
程阮皱了皱眉头,努力去把脑子里的记忆翻出来,在里面各种找寻这个人的踪影。
想起来了。
第一次在皇恩寺程阮和他是擦肩而过的,当时被谢云璋救了。交给一个唤十九的姑娘照顾着,随后十九送自己回去,在路上的看见一人疾行而去。程阮觉得他身形很快,程阮那会儿还抱着一个江湖里的侠客的梦,所以不免多看了两眼。
第二次是跟乐正来唐,路上的时候看见那些举止都像军人的凌波楼众人,也不免多看了两眼。似乎里头也有这个人。何况程阮有时候也会在船板上四处去逛逛。大概那个时候,对这个人也有了些印象。
”他是……凌波楼的人?“
程阮问鹭鸶。
鹭鸶“恩”了一声,“否则他为何要放了你?”
程阮顿时了然了。
“可是……”程阮想了想。觉得此人既然当时决定留下自己性命,想必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并不以此向谢季邀功,恐怕其中还有些自己并不知道的安排。
当然,她也在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外面的另一人正是谢云璋的父亲。谢季。
——远离朝政多年的那个谢家前家主。
也是她并未见过面的公公。
不过以谢云璋和谢季的关系,恐怕阿九也是并不愿意自己来见谢季的。就连每次进宫去,谢云璋也是一副叮嘱再叮嘱的模样。看得程阮每每都有些想笑,却又极其感动。
谢季想要发动禁军,直接对叶伯邑动手。叶伯邑下台,谢云璋不在西唐,公孙贺泽也根本不足为虑。那么,他自然能够东山再起。
一步步的安排听得程阮心惊。
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敢妄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七提出意见。谢季一一采用,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谢季将一切事情布置完毕,自出去布置了。
当然,走之前不忘叫走了十七。
十七退后一步,跟在他的后面。
却在出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框上面的一个位置。
低低地震动声音传来,程阮站在原地不敢动作,却发现面前的一块石头,自发地渐渐移动了开来。
程阮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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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伯邑低下身,轻轻笑了笑,“对自己这样心狠手辣,谢家那个姑娘可用不来这样的死士。所以,你是谢季的人吧?”
来人猛地抬起头,正想反驳,却不想正看见叶伯邑笃定的眼神,沉默了一下,低下了头。
叶伯邑的确是个老狐狸,没有想到只是才交手了几个回合,竟然就被认出了来处。
他不再说话,脖颈却向着剑锋径直撞了过去。
廿一及时阻止了他。
叶伯邑笑了笑,“让我想想,谢季想要杀了我,是碍于我手中还握着京畿的兵权,我一日不死,他在竹江的兵马就一日不能安然进入锦官城。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反。何况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公开地宣明禁军统领是他的人,他用起来才能毫无顾忌。”
叶伯邑的声音不大,也并不急迫,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和蔼的味道,却让刺客背后极快地渗出细密的汗水出来。
叶伯邑并没有注意到刺客的异常,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那么,在谢季知道我并没有死之后,恐怕就会剑走偏锋,先行发动禁军统领的兵马,与我的人相对抗,这样在乱中取人性命,想必也是很轻易的。何况,他还能就着这场混乱给我安上一个罪名,谋反或者其他,总归很好定下来。——再然后,他也就能名正言顺的坐上他一直想要的位置了。还不要论谢云璋去了北汉,能不能回来还两说,他在西唐,自然能够一家独大。就是谢云璋回来了,也难以和他抗衡了。——本官说的对不对?”
刺客的额头上渗出汗水来。
叶伯邑笑了笑,给廿一使了一个眼神。
廿一手上起落,那刺客的胳膊顿时被卸了下来。
叶伯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