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婧儿啊,你看,你不是说了要同我一道去消磨长老院的力量么?你不是说了,在我成功之前就不会离我而去的么?但是为什么你就走了呢?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呢??
他怎么都不敢肯定。也不想去肯定。
只能抓着庄公良,——那位当时就给程婧种下蛊的人,他抓着他,一遍又一遍的问,一遍又一遍的问,“公主,她真的去了么?”
——问了那么多次。他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一次的否定答复。
后来。连庄公良也看不下去了,道:“陛下,嗜心蛊一次只能培养出来一只。只有当上一只嗜心蛊随着主人去了,那么,下一只才会诞生。”他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向段承佑展示道。“陛下,您看。新的这只嗜心蛊已经在生长了,陛下,您难道还不肯相信么?”
段承佑看着他手中的那只蛊。
蛊是红色的,鲜艳的。好像血的颜色。
他记得当时他亲自吩咐庄公良给程婧下下那蛊的时候。程婧一言不发的在手臂上割了一条口子,然后,拿过那盒子。反手一扣,便让嗜心蛊落到了她的手臂上。而后。嗜心蛊顺着血腥的气味,窜进了她的身体里。
爽利干脆的让人叹为观止。
拒看不见,拒程婧面上的神情一点儿也没有变化,但是段承佑却自己觉出了一丝疼。
他那个时候,一直觉得,程婧是在透过他看向别的人。是什么别的人呢?他不知道。但是,这却也并不妨碍他对这个人深恶痛绝。
那个人就这么好么?让她连心甘情愿的去死都愿意?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明应该对这样的感情抱以嗤笑的态度的,明明应该对这样盲目的感情不屑一顾的。
但是,那个时候他心里涌上来的,却偏偏是一阵阵的不痛快。
为什么,她就能为那个人做到这样的样子呢?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如果她的眼睛里面只能看到他,如果,她的眼睛并不曾透过他看向别的人,那样,该多好啊。
他抿了抿唇,突然有些痛恨她一直保持这样笑的姿态。
于是他也笑了笑,拿起了桌子上,庄公良留下来的,那支控制蛊虫的笛子。他轻笑道:
“婧儿,你不是早先就说起来,要听我吹笛子么?我先下吹给你听好不好?”
拒是询问的口气,但是他却并没有等待她的回复。
只是拿起笛子,放到了自己的嘴边。
然后,慢慢的出来起来。
一声一声,美妙动听。
一生一身,痛彻心骨。
他看见程婧因为疼痛而抚着心蜷缩下去,看着程婧因为疼痛而不得不径直倒在了地上……同样,他看得见程婧因为疼痛去皱起来的眉头,以及她面上的扭曲。
真好啊。
拒不能让她因为他而笑,那么,起码让她因为他而哭泣罢。
这样,他才会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她心中幻想的一个展现面。
看见她疼痛,能够让她因为他而感到疼痛,这样,可真是好呢。
他垂着笛子,就那么残忍的笑了起来。
他一直吹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让自己心中的怒气平静下来。而后,他方才蹲下身来,轻声笑道:
“婧儿,你看,你说想听我吹笛子,我便给你吹了。——我这样关照你,你可一定要听话啊。”
程婧疼的说不出话来,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显现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似乎已经有血珠渗透了出来。
她的手从地面颤颤巍巍的伸出来,仰起头来,看向他,勉力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审言——”
那眼里的光芒太亮,还带着水汽。
他猛然拂开了她的手。
为什么,就算是这样,她也会想到那个人的好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心中很暴躁的狂喊。但是表现出来,却还是一派如常的贵公子态度。
他拂开她的手,笑着说道:
“婧儿,你要认清楚你的身份。”
而后,他再也不想看她面上的神情,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她的神情,依然是那样的偏执的疯狂,偏执的热爱,偏执的幻想,偏执的,通过他而看向另外一个人……
那么,他都不确定,自己留下来,会不会因为她那样的神情而崩溃。
所以,他当然也看不到,当时程婧面上,那已经如死灰一样的神情。
他在那个时候,只是走了出去,面向已经黑下来的夜色,捏着笛子的手轻轻地颤动。
他看着都疼,看着都难受,为什么,偏偏她自己不难受呢?
他抿了抿唇,复又看向庄公良拿出来的这只嗜心蛊。
真漂亮啊,红色的,好像血一样的嗜心蛊。
他猛然将那装着嗜心蛊的盒子抓到了自己手里。
而后,就就着那盒子边缘的一点点凹凸不平,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来一道深深的血痕来。
然后,他将那盒子往自己的手臂上反手一扣。
血腥味儿诱惑着那蛊虫,让它无畏的向伤口冲去。极快的,极轻微的一下,它就已经入了身体。
“陛下——!”
“陛下——!”
庄公良和阳夏大呼。
段承佑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在心里想到程婧的名字。
仅仅是想到了她的名字,他的心脏就情不自禁的疼痛起来。
真疼。
连他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