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荑看着程婧离开,看着程阮面上神色渐渐恢复平淡,低垂下眸子,依然什么也没有说。
程阮在原地立了两秒,走上前来,“四姐姐,你可要同我去母亲那边?”
程荑思索了两秒,点了头。
程阮牵扯出一个笑容,显然有些勉强,然后拉起程荑的手,向宋蕙仪那边慢慢地走。
这真的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之前所想的能够报复的欢喜心态完全没有出现,尤其是看着程婧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居然也感觉出来她背影有些倔强。
她拉着程荑的手,被她带着走,自己却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些疲惫。
鹭鸶说的果然没错,她就是太容易心软,一点都做不到杀伐决断。
但是,人之初性本善,哪有人天生做坏事会感觉到快乐呢?她记得鹭鸶说过,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良心被吃了一半的人,会做坏事,但是自己想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非常内疚。
她想,她就是这么个平凡的人吧。
她抿了抿唇,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还好,四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并不多问。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程荑偏过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复又转过头去,目光看向前方。
只是拉住程阮的手紧了些,透过相握的手掌,传来安稳的力量。
程母的院子很快就到了。
琳琅见着她们二人携手而来,有些惊讶,但却还是笑着迎了上来。同时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里面跟宋蕙仪通报。
程阮却没什么心思笑着应付人,只是跟琳琅点了点头,然后牵着程荑走了进去。
琳琅问落在后面的琼笙发生了什么,琼笙只是摇了摇头。
程母在知道她们俩来就吩咐丫鬟们摆了茶水点心上来,笑着招呼她们俩坐下,准备问问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却不想程阮进来就直接跑过来抱住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抱得紧紧地。
程母愣了一下,拍了拍她,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程阮摇了摇头,不肯说,只是将母亲又抱紧了一些。
这样的事情于她,终究还是一个大改变,她需要抱住母亲,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
缓了好一会儿,程阮才觉得好了些,松开抱着程母的手,抬起头来,瓮声瓮气的道:“母亲,今天夫子发怒了,好吓人。”
程母闻言一笑,曲指在她鼻子上一刮,“傻孩子,母亲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是出了什么事,让夫子生气了?”
程阮顿了一下,道:“二姐姐抄袭前人诗文,被夫子知道了……夫子……”她抿了抿唇,一字一顿的道:“很生气。”
程母沉默。
她揉了揉程阮的脑袋,笑着说道:“你二姐姐也只是一时糊涂,你不要这样做就是了,夫子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是学问还是很不错的。你要跟着她好好的学,知道么?——对了,你们俩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她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于是迅速的转了话题。
程阮看了看程荑,支吾了一下,道:“母亲,我同四姐姐来,是来说跟大宋哥哥的婚事的。”
程母面上并无意外。
她看向程荑,微笑道:“傻姑娘,你是程家的女儿,若是你不愿意,谁也不会强迫你的。——程家从来并无这样的传统。”
程荑颔首称是,并没有说破昨日之事已经是对程婧的勉强。
程母微笑,“只是宋家的条件已经非常好了,小四,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嫁过去么?”
程荑四垂眸两秒,“我并非不愿嫁入宋家。”
宋蕙仪显然有些惊讶,程阮也是一惊,拧了眉头上扬了声音疑惑地喊道:“四姐姐?”
程荑顿了一下,走上前来,躬身道:“姑母,我想嫁与宋家二公子,还望姨母能从中斡旋。”
宋蕙仪目光一闪,“宋骆?”
“正是。”
宋蕙仪看向程阮,见她也是一脸茫然,便知此事是程荑自己做的主,之前也并未告诉程阮。
程荑一直是个有主见的人,皇恩寺事件之后,西福嬷嬷说起来二姑娘和四姑娘两人的表现,说到程婧是个经不得大事的,但程荑,却颇能维持几分泰山崩于前的清醒。
不过……她手下的人现今却查出来皇恩寺只是背后的人实为程婧,程婧此人的评价自然应该推翻,更甚者,她安排这件事,并在当时惶恐的想要大喊,本身存的心思就未必会好。
但是,程荑呢?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躬身而立的程荑。
和平时表现出来的冷傲不一样,这个时候的程荑身上的锋芒被尽数地隐藏了下去,不比平时刺目,尽管她面上依然面无表情,但是通身的气度已经柔和了不少。这于她而言,已经是不多有的良好态度了。
可是,为什么程荑放着一切条件都更好的宋荻不嫁,却要嫁给久卧病榻,且无法继承爵位的宋骆呢?
她应不应该答应呢?
她看了看在她身边的程阮。
阮阮太心软了,现在在宅子里面有程婧,程婧又是个这么心狠手辣的,如果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和程婧斗,只会败掉。
但是程荑却不一样。
这姑娘虽然做事特立独行,但是都卡在分寸之内,迄今为止并未做出过什么真正天怒人怨的事情。她跟程婧又一直都有矛盾,虽不知这种矛盾从何而来,但是,如果能拉拢她,让她帮着阮阮对抗程